林峰笑了笑,把手机开了免提,随手放在桌上。
“老先生,您过奖了。”
“我只是个做生意的,没那么大本事。”
“做生意?”那个声音重复一遍,带上一丝冷意,
“你那不叫生意,叫玩火。这把火,烧了规矩,也烧乱了人心。五十亿,很多吗?在真正的规矩面前,它什么都不是。”
林峰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
“老先生,您说的规矩,是谁的规矩?”
他把苹果凑到嘴边,却没咬,继续说:“是让一些人可以心安理得躺着,把其他人死死踩在脚下的规矩吗?”
“如果是,那这种规矩,烧了,也就烧了。”
“放肆!”
一声低喝,终于不再平稳,透着一股被冒犯的怒意。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有点小聪明的投机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把你捧上天的那些人,明天就能让你摔得粉身碎骨!”
“星宇集团,开在京州的地盘上。我一句话,你那座工厂,明天就能变成一堆废铁!”
林峰没理会这威胁,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我信。”
他坦然承认。
“我信您有这个能力。毕竟,祁厅长也好,沙书记也罢,在您面前,恐怕都得算是个晚辈。”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沉默。
林峰彻底点破了那层窗户纸。
“你……知道我是谁。”
赵立春的声音里,终于有一丝真正的波动。
“这不重要。”林峰把玩着苹果,“重要的是,您刚才提醒我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这艘小船,现在载的可不是我一个人。是几十万,未来可能是几百万残疾同胞活下去的希望。”
林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您想把这艘船掀翻?”
“可以。”
“您只需要亲自站出来,对着全国人民说一句话。”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补完。
“就说,你们的希望,我不给。”
这根本不是商量,是将军。
是用亿万民众的期盼做棋子,下的阳谋!
“你拿民众来要挟我?”赵立春的呼吸声,隔着电话都能听到粗重。
“不。”林峰否定,“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看着那个苹果,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而且,老先生,您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您真的以为,您今天打电话给我,是为了那五十亿,为了您嘴里的规矩?”
林峰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
“您,是为您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赵瑞龙,打的这个电话吧。”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赵立春的脑子里轰然引爆。
“你还想要什么!”
赵立春终于撕掉了所有伪装,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地,我已经让你儿子给了!你还想怎么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吗!”
林峰听到这话,竟然笑出声。
那笑声很轻,传到赵立春的耳朵里,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他难堪。
“赵老,您又说错了。”
“不是我要把事情做绝,是您那位宝贝儿子,先把别人的活路给断了。”
林峰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就因为我的产品,他就想生抢?”
“现在,您跟我讲‘留一线’?”
电话那头的呼吸几乎要停滞。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赵立春的声音如同困兽犹斗,
“技术!交出一半!成立一个由我指定的人控股的合资公司!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否则,我让你走不出京州!”
林峰听完这最后的疯狂,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他站起身,重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天空。
“赵老先生,你是不是在北京待太久了,都听不到外面的风声了?”
赵立春一愣:“什么风声?”
“当然是变天的风声。”
林峰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一股从京城里吹出来的大风,要把这汉东省二十年的旧账,全都翻出来,好好算一算。”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您说,这风,会先吹到谁身上?”
“是吹我这座刚盖好的小楼房?”
“还是先吹您那座地基早就被白蚁蛀空了的摩天大厦?”
林峰最后问他:
“您现在,不该操心我的事,该操心的是您自己。”
“毕竟,风大,容易着凉。”
“年纪大了,万一病倒,可就再也起不来了。”
死寂。
电话那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了。
他位极人臣,当然知道京城里的动向,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会用这种方式点醒他!
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到底是谁!
过了足足半分钟。
“你……你……”
赵立春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再是咆哮,而是一种被极致恐惧攫住的颤栗。
“嘟……嘟……嘟……”
电话被猛地挂断。
林峰放下手机,面无表情。
赵立春,已经废了。
一个即将被清算的人,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他随手将那只一口没动的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和赵家的游戏,结束了。
但更麻烦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几乎是同时,口袋里那部私人加密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来自海外的加密短信。
内容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性,笑容明艳,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背景是华尔街那头着名的铜牛。
照片下方,附着一行字。
【林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凯瑟琳,泛美医疗集团,亚洲区执行总裁。】
【我,到京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