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殒命的消息,在天亮时分传到了乾清宫。
福安躬身禀报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
“陛下,慈宁宫来人禀报,太后娘娘……昨夜薨了。太医诊断,似是……心悸突发。”
殷玄正在为醒来的云曦梳头,闻言动作未停,眼神却冷了几分。
心悸突发?
只怕是见大势已去,畏罪自尽,或者……狗急跳墙,遭到了反噬。
他看了一眼正在乖乖坐着、玩着心石的女儿。
昨夜曦曦梦中不安,心石自发护主,恐怕就与太后临死前的反扑有关。
“按制操办,不必声张。”殷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一个朝代的搅动者,就以这样不甚体面的方式,悄然落幕。
“是。”福安领命退下。
云曦抬起头,小脸上有些困惑:“爹爹,皇祖母……也睡着了吗?像石头宝宝那样,叫不醒了?”
她还不太理解死亡的含义。
殷玄放下梳子,将女儿抱到膝上,斟酌着用词:“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哦。”云曦似懂非懂,低头看了看手里温暖的心石,小声说,“那她是不是……不会再抢曦曦的宝石,也不会再让黑水出来了?”
“嗯,不会了。”
“那就好。”小丫头立刻放下了这点困惑,又开心起来,举着心石对着阳光看,“红宝石好朋友,坏蛋被打跑啦!”
心石在她掌心微微发烫,流转的红光似乎也轻快了几分。
太后的死在朝中并未掀起太大波澜。
她多年经营,党羽早已被殷玄陆续剪除,剩下的也多是明哲保身之辈。
丧仪按部就班,透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清。
殷玄并未过多关注此事,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怀中的心石,以及女儿身上。
他发现,心石在云曦手中,异常温顺。
它不仅能量稳定,似乎还能随着云曦的心意,产生极其细微的变化。
云曦想让它亮一点,它就亮一点;想让它暖一点,它就暖一点。
简直比那只七彩绒鸟还要听话。
“爹爹,你看!红宝石在跳舞!”云曦把心石放在桌上,集中意念,那心石便真的轻轻颤动起来,表面流光溢彩。
殷玄看着女儿与新“玩具”玩得不亦乐乎,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心中却暗自震惊。
这心石的力量层次,显然远在之前的圣石碎片之上。
它能如此响应曦曦,绝非仅仅因为曦曦通过了考验。
更可能的是,曦曦那纯净的体质与心念,本身就是催动和安抚心石力量的最佳媒介。
这是天赐的机缘,也是沉重的责任。
“曦曦,”他柔声引导,“你能感觉到,你的红宝石好朋友,和很远很远的那扇大门,有什么联系吗?”
云曦闻言,放下心来石,闭上眼睛,小手按在胸口,仔细感受。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小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
“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线,连着的……以前线线是黑黑的,不舒服,现在变红红的,暖和了。”
她比划着,试图描述那种玄妙的感应。
“不过……”她的小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指了指大海的方向,“那边……好像有点吵……”
“吵?”殷玄神色一凛。
“嗯,”云曦点点头,有些不安地靠进爹爹怀里,“门门后面……那个睡觉的爷爷……好像在翻身……不太高兴的样子……”
翻身?不高兴?
殷玄的心猛地一沉!
太后临死前那疯狂的献祭与呼唤,到底还是产生了影响!
虽然心石易主,切断了大部分负面连接,但门后的存在,显然已经被惊动,甚至……有提前苏醒的迹象!
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隐患!
就在他凝神思索对策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浑身湿透、带着海腥味的暗卫踉跄闯入,脸色苍白如纸,噗通跪地:
“陛下!津海……津海急报!”
“今日清晨,东部海域突生异变!风浪滔天,雷暴不止!”
“更……更可怕的是,深海方向,传来……传来如同巨兽咆哮般的恐怖声响!”
“海面之上,隐有……巨大黑影浮现!巡逻船只不敢靠近!”
“蓬莱岛……蓬莱岛方向,再次观测到黑水渗出迹象!”
暗卫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显然亲眼见到了极其可怕的景象。
殷玄霍然起身!
来了!
太后用生命献祭引发的后果,终于显现了!
门后的存在,不再满足于渗透黑水,它想要……破门而出!
“传令!水军全体进入最高战备!”
“召集所有精通阵法、内力高深者!”
“准备最快的船,朕要再赴深海!”
这一次,不再是探查,而是决战!
要么彻底封印那扇门,要么……与门后的“巨兽”,决一死战!
他低头,看向怀中有些被吓到的女儿。
这一次,他还能将她带在身边吗?
那扇门后的恐怖,远超想象。
云曦却似乎感知到了爹爹的犹豫,她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殷玄的衣襟,大眼睛里虽然还有害怕,却更多的是坚定。
“爹爹,带曦曦去!”
“红宝石好朋友说,它不怕!”
“曦曦要和爹爹一起,去打那个吵醒大家的坏爷爷!”
她怀中的心石,似乎为了证明小主人的话,骤然爆发出温暖而强大的红色光晕。
光芒中,竟隐隐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威严。
仿佛在说,它已认主,当护主前行,亦当守护此世安宁。
殷玄看着女儿和她怀中发光的心石,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与决然。
也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们父女,便一起去会会那门后的“巨兽”!
看看是它的利爪锋利,还是他大殷的国运,与他女儿的福缘,更胜一筹!
“好!”殷玄将女儿高高举起,声音铿锵,“爹爹带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