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西城门高大的轮廓染上一层金红,本该是归家时分,此刻却气氛肃杀,剑拔弩张。城门紧闭,两队盔甲鲜明的禁军士兵持戟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城墙告示栏上,赫然张贴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画像,画中眉眼清秀的女孩,正是明薇!
通缉令?!明薇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她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怎么会这样?她才离开几个时辰,怎么就……就被通缉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下意识地躲到路边一棵大树后,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怎么办?城门封了,她回不去了!爹爹娘亲一定急疯了!是谁下的通缉令?皇后娘娘?还是……那个幕后真凶?
她该怎么办?硬闯?那是自寻死路!回去找木爷爷?西山那么远,天快黑了,她一个孩子怎么敢再进山?
无助和绝望让她浑身发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她听到排队等候盘查的几个路人低声议论:
“啧啧,这是谁家的小姐?犯了什么事?竟然惊动了禁军封城搜捕?”
“听说是户部明尚书家的千金!好像……好像是跟宫里什么案子有牵连,畏罪潜逃了!”
“天啊!明尚书?那可是清官啊!他女儿怎么会……”
“嘘!小声点!官家的事,谁知道呢!听说陛下都震怒了!”
畏罪潜逃?陛下震怒?明薇的小脸煞白如纸。她明白了!是那个幕后黑手!趁她不在,栽赃陷害!要把“下毒谋害皇后”的罪名彻底扣在她头上!这样,爹爹也会被牵连!
好毒的计策!她中计了!
必须想办法进城!必须告诉爹爹真相!否则……否则全家都要遭殃!
可是,怎么进去?她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禁军,心里充满了恐惧。
她咬紧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观察着城门的情况。禁军盘查极严,对孩童也毫不放松,甚至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乞丐都被仔细查验了面容。硬闯绝无可能。
或许……可以等天黑?趁夜色混进去?可天黑后城门会更严,而且她一个孩子在城外过夜,太危险了。
或者……找别的城门?但其他城门肯定也收到了命令。
怎么办?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门依旧紧闭,排队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不死心的人在远处张望。明薇又冷又饿,蜷缩在树后,瑟瑟发抖。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骑兵簇拥着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城门前。
“开门!镇国公府急令回城!”为首一名骑士亮出一面令牌,对守城军官喝道。
镇国公府?萧将军?!明薇的心猛地一跳!是萧将军的人?!她偷偷探出头望去,只见那马车帘幕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护卫的骑兵个个精悍,气势不凡。
守城军官验过令牌,脸色微变,但依旧为难地道:“将军恕罪!末将奉上命,严查出入,尤其是……要搜寻明尚书家的小姐。没有上官手令,不敢擅开城门!”
“混账!”那骑士怒道,“镇国公奉旨督办京畿防务,有紧急军情回禀!耽搁了军机,你担待得起吗?!速开城门!”
军官额头见汗,显然不敢得罪镇国公,但又不敢违抗封城令,一时僵在那里。
马车内,一个低沉冷峻的声音传出:“何事耽搁?”
骑士连忙回禀:“将军,守城官以封城搜捕明家小姐为由,不肯开门。”
车内沉默片刻,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门。本将亲自担保,车内并无闲杂人等。若上官怪罪,自有本将承担。”
守城官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挥手:“开城门!快!”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机会!明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这是唯一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可是,怎么接近马车?禁军还在两侧虎视眈眈!
就在马车即将驶入城门的一刹那,明薇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从树后冲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马车方向哭喊了一声:“爹爹!我害怕!”
这一声哭喊,在寂静的傍晚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守城官和禁军都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一个衣衫凌乱、满脸泪痕的小女孩正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趁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明薇拼命跑向马车!她不敢看那些禁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靠近马车!
“站住!”禁军反应过来,厉声呵斥,持戟上前阻拦!
眼看明薇就要被抓住!
“住手!”
马车帘幕猛地掀开!一道玄色身影如电般射出,瞬间落在明薇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正是萧策!
他面沉如水,目光如刀,扫过那些冲上来的禁军,冷喝道:“谁敢动她?!”
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那些禁军被他的气势所慑,硬生生止住脚步,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守城官也吓傻了,结结巴巴道:“萧……萧将军……她……她是明……”
萧策根本不理会他,低头看向怀中吓得浑身发抖的明薇,眼神复杂,低声道:“别怕,跟我走。”
说完,他一把将明薇抱起,转身大步走向马车。
“将军!这……这不合规矩啊!”守城官硬着头皮阻拦,“此女乃钦命搜捕的要犯……”
萧策脚步一顿,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三个字:“我担保。”
那眼神中的威压,让守城官瞬间噤声,冷汗直流,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萧策抱着明薇,径直登上马车。帘幕落下,马车在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入了城门。
直到马车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中,守城官才长长松了口气,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镇国公萧策……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他这般公然庇护钦犯,恐怕……要惹上大麻烦了!
马车内,空间不大,陈设简单。明薇蜷缩在角落,小脸苍白,惊魂未定,偷偷抬眼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萧策。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周身那股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却让人心生敬畏。
“萧……萧叔叔……”明薇小声唤道,声音带着哭腔和感激,“谢谢您……”
萧策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锐利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怎么回事?为何独自出城?”
明薇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断断续续地将今日之事——从收到神秘讯息,到冒险去西山见木爷爷,再到回来发现被通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她隐去了灵泉和感知恶念等细节,只说木爷爷教了她一些宁神静心的法子。
萧策静静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听到“西山青木”和“通缉令”时,他眼中寒光一闪。
“你可知,这通缉令是何人所下?”他沉声问。
明薇摇摇头,怯生生地说:“我……我不知道……但肯定是要害我爹爹的坏人!”
萧策冷哼一声:“是京兆府奉了宫中口谕。看来,有人是迫不及待要杀人灭口,顺便……将明兄拖下水。”
明薇的小脸更白了:“那……那爹爹他……”
“放心。”萧策语气沉稳,“我既带你进城,便会护你周全。你父此刻应在府中,我送你回去。”
“可是……通缉令……”明薇担心会给萧策惹麻烦。
“无妨。”萧策淡淡道,“一张未经三司用印的口谕,还动不了我镇国公府要保的人。”
他的话语中带着强大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力量。明薇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中莫名地安定了下来。萧叔叔……真的好厉害。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很快便到了明府所在的街口。远远望去,明府大门紧闭,门外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和……一些形迹可疑的人。
萧策示意马车停下,对明薇道:“从此处下车,步行回府。记住,回府后,紧闭门户,任何人叫门都不开。告诉你父亲,今夜之事,暂勿声张,一切等我消息。”
明薇用力点头:“薇儿记住了!”
萧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回去吧。记住,无论发生何事,保住性命最重要。”
明薇心中一暖,再次道谢,然后悄悄下了马车,趁着夜色掩护,快步向府门跑去。
萧策看着她安全跑到府门前叩门,府门迅速打开一条缝将她拉了进去,这才示意马车继续前行,消失在夜色中。
明府内,早已乱作一团。明砚之和苏婉发现女儿失踪,又听闻封城通缉的消息,简直是五雷轰顶,心急如焚,正要不顾一切出去寻找,却见女儿安然归来,真是又惊又喜,又后怕不已!
“薇儿!我的薇儿!你跑哪去了?!吓死娘了!”苏婉抱着女儿,哭得几乎晕厥。
明砚之也是老泪纵横,紧紧抱着妻女,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待情绪稍定,明薇连忙将今日经历和萧策的叮嘱告诉了父母。
明砚之听完,脸色变幻不定,最终长叹一声:“萧兄……又救了我明家一次!此恩……何以为报啊!”他看向女儿,神色复杂,“薇儿,你今日……太冒险了!若有闪失,让爹娘如何是好?”
明薇低下头:“女儿知错了……可是……女儿不想爹爹被冤枉……”
明砚之心中一酸,将女儿搂得更紧:“傻孩子……是爹爹没用,连累你了。”
苏婉擦干眼泪,忧心忡忡地问:“老爷,如今薇儿被通缉,这可如何是好?萧将军虽暂时护下了薇儿,但只怕……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啊!”
明砚之面色凝重:“萧兄说得对,眼下只能以静制动,紧闭门户,等待消息。对方越是迫不及待,破绽便越多!我相信萧兄……必有对策!”
这一夜,明府上下无人安眠。城外的惊魂,城内的风波,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明薇这只小小的蝴蝶,再次扇动了翅膀,将镇国公萧策,彻底拉入了这场漩涡的中心。命运的齿轮,加速转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