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原本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能被你这样说,看来底下人没偷懒。”
他顿了顿,侧身让出半步,“坐吧,咱们聊聊。”
张澜之看着许岁和坦然应对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原先还担心她会拘谨有压力,现在看来,她应对得从容得体,是自己多虑了。
“我去准备点茶水。”张澜之说道。
“我这儿有。”许岁和说着,从空间里拿出一套紫砂茶具。
壶身莹润带光,壶嘴弧度精巧,壶盖与壶身严丝合缝。
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养着的珍品,比厨房备着的普通白瓷杯精致得多。她还拿出一饼茶,茶饼油亮紧实,自带着自然的陈香。
她不懂怎么冲泡,转手就递给了张澜之。
陈敬山目光在茶具和茶饼上多停留了两秒,随即转回视线,看向许岁和,语气平稳:“许同志,路上顺利?”
许岁和很是实诚地实话实说:“没遇到什么困难,七个兵哥和张澜之都很靠谱,具体的还得问张澜之,我几乎是从开车睡到停车。”
陈敬山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下,不算笑,更像被直白戳中了些什么,眼角皱纹浅淡地展了展。
基地里,很少能碰上像许岁和这么有趣的人了,而且基地里大多人都惧于他的威严,鲜少有像许岁和这样能和他自然聊天的。
他颔首,直接开口:“基地种了些蔬菜,下午让人送些过来。”
许岁和一听,眼睛瞬间亮了:“那我就不客气啦!说起来,路上吃的都是罐头压缩饼干,能吃到新鲜青菜,简直是奢侈。”
这话带着点卖惨的嫌疑,虽有夸张,倒也不算全是假话。
“应该的。”陈敬山摆了下手,语气没什么起伏,直入主题:“对了,淮城的雕像……”
张澜之刚好端着茶水过来,空气中立刻弥漫开清润的茶香。
许岁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被烫得瞬间龇牙咧嘴,舌尖传来的刺痛让她下意识动用灵力治愈,随即放下杯子:
“就是一个雕像,我加了两个法阵,诚心祈福就能有灵力冒出来治愈身体。”
她话说得简单,张澜之在一旁给她换了杯温茶,顺便补充细节,连施加法阵时动静会比较大的事都讲了。
陈敬山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他早年做刑警时,没少处理封建迷信或邪教杀人案,那些装神弄鬼的祭祀场面至今印象深刻。
此刻听到“法阵”、“灵力”,难免联想到过去的案子。
先前看京城发来的电报时,他就已经十分惊讶,此刻眉头微蹙,追问:“这对你的身体会有影响吗?”
张澜之的报告里写过,施加完法阵后,许岁和虚弱晕倒,看上去生命垂危。
许岁和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
除了温秋云、张澜之他们,很少有人关心她的身体,多数人更在意雕像能给基地、给国家带来多少好处。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垂眸看着茶杯里的涟漪:“多多少少会有点代价,但在我的接受范围内,应该不危及生命。”
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含糊。
她也不确定愿力收集完、任务结束后会不会直接回上界,也算提前打个预防针。
许岁和轻描淡写提“危机生命”时,张澜之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显然误会了她的话。
他知道她能力特殊,却没料到要付这种代价。
心里像被什么硌了下,有点发闷。
紧接着,一丝心疼浮上来,又被他死死压在脸上底下。
他清楚知道这很多余,不过是自己的保护对象,他就相当于是她的警卫员,她的事本不该这样牵动自己。
可那点疼偏像水底石子,沉在最底,实实在在地硌着。
张澜之自己也说不清这情绪的由来。他移开目光,指尖捏紧了茶杯。
陈敬山眉头蹙得更紧,眉峰像两座微缩的山峦,语气里带出点不易察觉的沉意:
“能接受也不能大意。身子是底子,垮了什么都白搭。基地里的医生虽不懂那些门道,但把脉看虚实在行。让他们给你把把关,该补的补,该歇的歇,别硬撑。你能做的事多,但前提是你得好好的。”
许岁和听着,心里暖融融的。
人类的医术对她根本不管用,但这份关心是实打实的让人舒服。
她眼底漾着真诚的笑意:“谢谢陈首长关心,我会注意的。”
两人又聊了些雕像的细节,许岁和顺便提了几嘴邪教的事。
陈敬山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国家一直在抓。只是如今这世道,内忧外患缠在一块儿,想彻底铲除,得耐着性子磨。”
他说话时带着老一辈特有的笃定,每个字都像砸在实地上,“但你放心,邪门歪道长不了。”
这时,警卫员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滋滋”的电流声。
陈敬山抬眼示意,警卫员立刻按下接通键,一道急促的男声传了出来:
“居民楼7栋守卫长陈康报告,7栋发生异变,有居民变异了,已及时控制,尸体送往痕检科,现场已封锁,等待指令!”
陈敬山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眼神锐利如刀:“查!查清楚原因,具体情况等我回去再说。这事交给钱卫东处理。”
基地里的小事从不用对讲机直通他这里,但凡是涉及变异的事,无论大小都得第一时间通传。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军装下摆,对许岁和说:“今天晚上就辛苦许同志到中心广场施法了。”
许岁和应下,跟着站起来,目送他走到院子门口。
军绿色的身影钻进越野车时,她忽然问身边的张澜之:“基地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变异?大门不是有守卫排查吗?”
张澜之望着远处居民楼的方向,声音沉了沉:“或许是居民吃了变异兽的肉。”
许岁和愣了下,随即皱起眉:“可他们不都知道吃这个会变异吗?怎么还吃?那个蟑螂膏不是能吃吗?何必冒这个险?”
她语气里满是不解,眼底浮起一层困惑。
她实在想不通,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