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和在离门口一两米的地方,感受着狂风,还挺凉快。
从加油站商店里往外看,眼前完全是一片被狂风和冰雹搅乱的混沌景象。
天空是墨黑色的,厚厚的云层压得极低,偶尔有一道闪电在云里亮一下,能短暂看清空中密密麻麻的冰雹轨迹,像从天上垂下来的白色帘子
加油站的顶棚被砸的咚咚响,感觉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砸烂。
远处没遮挡的地面上,早就积满了白花花的碎冰,一眼望过去全是刺眼的白。
许岁和望着冰雹砸地溅起的冰碴,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莫名觉得心里积的那些细碎烦扰,好像也被这狂风一并吹散了。
牧景山就立在许岁和身侧,没说话,只陪着她一起迎着那股带凉意的风。
这旁人避之不及的极端天气,他偏偏在这时,心底浮起一阵难得的安宁。
不用紧绷着警惕危险,不用规划下一步行程,只这样陪着她看一场冰雹,就很好。
不止他们俩,其他人的神情也都松快下来。
李大福靠在金属柱子上放空,林洋他们也跟着站在许岁和身后,看着远处发呆。
就连白清然的手下,也全都在默默看着天空和地上的冰渣。
白清然双手在胸前交叠,闭上眼睛,任凭狂风打在脸上,额前碎发被吹得乱飞,只听着冰雹落地的咚咚声。
平时总被赶路、计划推着走,连喘口气都得掐着时间。
但现在,狂风冰雹强制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只能待在这屋檐下,什么都不用急,只专注看冰雹砸出的白线,听风卷着冰粒的声响。
这种被迫慢下来的状态,反倒让人从紧绷的日常里抽离出来。
外面越乱,越能清晰感觉到此刻的安稳与自由。
不用掌控一切,不用担惊受怕,只享受这片刻的松弛就够了。
... ...
安静不过五分钟,温沐阳就开口了:“现在这么热的天,怎么就下冰雹了?”
张澜之从平静中抽离出来,“高温和冰雹并不矛盾,高温反而是冰雹形成的关键条件之一。”
温沐阳和路鱼都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张澜之看着他们求知若渴的眼神,继续道:“冰雹的形成需要地面暖湿空气快速上升,在高空遇冷结冰,且上升气流能托住冰粒反复上下,让冰粒不断变大。
就像滚雪球,最终上升气流托不住时才下落成冰雹。现在气温是46度以上的极热天气,地面的空气温度都极高,密度也小,这样一来,热空气就更容易快速往上升了。
冰粒有了足够的上升动力,也就有时间长成较大的冰雹。”
温沐阳听得一头雾水,“听不懂。”
路鱼皱着眉点头,还是有点懵,但好歹抓住了“滚雪球”的关键词,不算完全听不懂。
张澜之对上他们清澈又迷茫的眼神扶额,该怎么跟这两人讲呢?
掰碎了来讲也不现实,没个四十多分钟教不明白。
许岁和有学过相关知识,加上张澜之讲的很详细,一下脑子就转明白了:
“简单来说,极热天气下,那地面就是暖区,但高空的温度仍低至负二三十度。
就像山脚下和山顶,即使地面46度,但高空依然寒冷,所以有些时候,秋冬季节,山脚下是春暖花开,山顶却还有雪层。
这种地面极热、高空极冷的巨大温度差,会让上升的暖湿空气在高空快速凝结成冰晶,进而形成冰雹的核心,再通过反复上下运动变大。嗯......也就是张队说的滚雪球原理。”
算是把所有词都换成了简单易懂的来讲解。
温沐阳一个头两个大:“温差大就下冰雹,对吧?”
路鱼:“应该是。”
牧景山:“不完全准确,温差大只是部分条件。温差大是下冰雹的重要前提之一,但不是唯一条件,光有温差大还不足以形成冰雹,更关键的是需要能让水汽快速上升的强对流运动,两者结合才可能催生冰雹。”
温沐阳:“不行了,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在场听了好几遍讲解的人:... ...
楚风看着温沐阳,心里满是嫌弃,但脸上没露半分。
这货到底是怎么在末世活这么久的?
就靠抱许岁和大腿?
啧,这小子,命真好。
... ...
这场冰雹只下了四十多分钟,废土上覆着半融的碎冰,还没化透的鸡蛋大冰雹嵌在土缝里。
灰蒙蒙的天空透下微光,空气中飘着湿冷的土腥味。
温秋云率先走出去:“应该不会再下了,云层已经变得稀疏了。”
张澜之:“这里距离基地还有六十多公里,那边大概率也遭了冰雹。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之前在悦城基地的报告里看到过,他们专门设了帐篷区安置租不起房的难民。
现在冰雹这么一砸,搞不好要出事。
许岁和见状,便把三辆车取了出来。
这会儿白清然突然大步凑上前,刚好牧景山在另一侧准备上车,没人拦着他靠近。
许岁和转头看他:“什么事?”
白清然压低声音:“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刚走到车尾的牧景山闻声顿住,转头看向白清然,眼神明显带着不善。
温秋云和张澜之也同时望了过来,目光里满是审视。
白清然只草草扫了他们一眼,径直凑到许岁和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或许会缺那一批物资。”
好地方三个字瞬间勾住许岁和的兴趣:“走,上另一边说去。”
楚风带着手下都没上车,吴骏安、李禾生他们更是一直盯着许岁和这边,见白清然凑上前低语,几人刚抬起准备上车的腿,又立刻收了回去,目光紧紧锁在白清然身上。
许岁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跟着,随后跟着白清然走回商铺里,特意找了个能挡住外面视线的角落,确保说话声不会泄露。
白清然特意背对着门口,侧身正对着许岁和,肩膀微微前倾
他看着身形瘦弱,此刻这么一站,却能把许岁和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让外头的人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许岁和看着他这副谨慎遮掩的样子,眼神微顿,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你队伍里,有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