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那小宫女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被这劈头盖脸的怒骂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额头撞在地砖上咚咚作响:“主儿明鉴!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徐常在的东西.....她自己收着,奴婢、奴婢只负责洒扫.....”
“不知道?你除了会说不知道还会说什么?!”金玉妍一步上前,扬手就是一记凶狠的耳光抽在小宫女脸上:“养不熟的贱蹄子!”
小宫女被打得头一偏,半边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溢出鲜血,却连哭都不敢大声,只能死死压抑着抽噎。
丽心连忙上前扶住气得发抖的金玉妍,低声劝慰:“主儿,您刚出月子不久,可不敢动这么大气啊!气坏了身子,四公主怎么办?她可是您的指望啊!”
提到璟璨,金玉妍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点理智。
阿箬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也是同样的愤怒。
她的好日子才开始,难不成就要被徐月毁于一旦吗?
“主儿.....”贞淑终于没忍住开了口,她因犯下大错,已经有一小段日子没在金玉妍身边伺候了,刚刚听丽心简短而快速地说了原委,心中一片寒凉。
金玉妍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不然老王爷也不会让她随着一块来大清了。
今日主儿在撷芳殿那样责骂徐月,努力想要将一切推开,却不知正是这样的行为才更惹人怀疑。
金玉妍目光终于望向贞淑,烦躁地让所有人都退出去:“你想说什么?”
贞淑顶着金玉妍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上前两步跪下来,战战兢兢地道:“主儿息怒!皇上疑的不是徐月,是您是否借她之手谋害嫡子。此刻撕咬徐月或责罚宫人,反坐实启祥宫心虚!”
金玉妍攥紧帕子冷笑:“难道本宫要认下这莫须有的罪过?!”
“非也。”贞淑眼底精光一闪,似是有了对策。
金玉妍瞳孔一缩,强压怒火咬牙道:“说!”
贞淑语速加快,目光锐利如刀:
“您立刻手书请罪折:一认御下不严,纵徐月私制禁香;二泣四公主年幼病弱,离不得生母照拂;三誓玉氏全族忠君之心——字字泣血,独不提二阿哥之事!”
金玉妍蹙眉:“若皇上仍不信?”
贞淑斩钉截铁:“故有二计:自请严惩,以情撼心。明日您脱簪戴罪,跪于养心殿外。只反复说一句——”
她刻意停顿:“‘臣妾御下无方,求皇上为璟璨另择养母,免遭生母牵连’!”
“你让本宫舍弃璟璨?!”金玉妍霍然起身。
“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贞淑压低声道:“您越显万念俱灰,皇上越生恻隐。就算皇上对妃嫔无情,但对皇嗣总有三分情,更何况您是潜邸旧人,在皇上心里也是不一样的!”
见金玉妍神色稍缓,贞淑抛出关键:“之后不论皇上说什么您半句都不要再提自己,只求皇上彻查,即便是要将启祥宫翻个底朝天都行。”
金玉妍盯着贞淑的眼睛,终于觉得这些办法有几分可行,却依旧有些犹豫:“若皇上不查真的信这只是徐月的错处呢?”
“必查!”贞淑成竹在胸:“此时您再哭求‘臣妾愿以死明志,只求皇上勿因此事疑玉氏忠心’,皇上为朝局安稳,必顺势赦您!”
窗外雷声轰鸣,金玉妍盯着贞淑,语气听不出喜怒:“若失败......”
贞淑伏地叩首,声音颤抖:“奴婢愿以命担保!”
“好。”金玉妍缓缓点头:“贞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本宫的璟璨因你的计谋而真的去了别处.....”
贞淑浑身一抖。
头顶传来更加阴毒的声音:“你就仔细想想你的家人吧。”
撷芳殿。
璟瑟最后还是被高曦月哄着带回了咸福宫。
富察琅嬅就趴在永琏的床尾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愿意合眼地看了一夜。
她的琏儿,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么就糟了这样的罪呢?是她做错了什么吗老天爷要这样惩罚她。
她宁愿是自己受这苦。
苏绿筠在前厅处理完宫务,进来一瞧她那憔悴的模样也心有不忍:“娘娘,您要不去另一边内间稍微休息休息吧。”
“不。”富察琅嬅只觉得自己泪水似乎都要流干了,她看着永琏依旧昏迷的小脸,心中更伤怀。
她的长女因她的缘故生下来身子就不安康,细细养了这么多年起色都不大;长子又因她要求苦读而落下着磨人的病症,如今性命垂危。
这都是她的错!
苏绿筠见她猛地双手合十,掌心是璟婋出生后她专门去佛前开了光的一串佛珠,她神情虔诚,嘴里念念有词:“满天神佛、大清列祖列宗在上!信女愿意用自己寿数不永换我儿女一生顺遂!”
“娘娘!”莲心忙扑到她身前,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您....”
“做额娘的,只求孩子平安。”富察琅嬅泪眼朦胧。
苏绿筠只好长叹一声,站起身给卫临使了个眼色走到了外头:“二阿哥怎么样?你和齐太医可发现什么不对?”
“回娘娘的话,微臣与齐太医倾尽一身医术也只能保的二阿哥性命无虞。”卫临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苍蝇:“那香粉遇热才会发出味道,如今是五月,宫中早就不烧碳、不点炉了。”
“若香粉只是落在盘子上,很难让阿哥病成这样。只有侍奉汤药的宫人的衣袖或是手上有粉末,接触到热的汤药,再递到二阿哥面前,这样近的距离下粉尘的香味被激发出来,又被二阿哥没有任何防备猛地吸入体内,剧烈咳嗽起来,咳得难以停止才会这样严重。”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若不是嬿婉姑娘当时反应快速,疏散了人群又开了窗户,二阿哥只怕早就去见列祖列宗了。”
“那....”苏绿筠这才发现自己嗓子也有些发紧,缓了缓才又问:“你说的只能保了他性命.....”
“从此以后,二阿哥除了不能劳累、不能习武、不能闻各种刺激味道之外,就连最基本的读书都会有问题。”
卫临也很惋惜:
“只能静养,不然.....”
苏绿筠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再不舍、再痛心,永琏都与帝位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