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筠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提前送永璋去撷芳殿了,左右他年纪不到也不用开始读书习武,无非就是在撷芳殿疯,只要不闹到自己,闹永琏还是闹永璜就让这两个当哥哥的受去吧。
她不管啦!
富察琅嬅听着,脸上笑意愈发浓厚:“皇额娘说的是。皇家要开枝散叶,孩子越多自然是越好的,玫贵人虽然伤了一次心,却也还有永珹。儿臣在这里也要恭喜皇额娘和皇上——”
她目光落在笑意温婉的黄绮沄身上:“仪嫔,也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果真?”弘历惊道,旋即大喜:“好啊,在年三十能听见这样的好消息实在是令人欢喜。四公主一直养在贵妃那里,也与仪嫔不甚亲近,如今仪嫔再有孕也能安慰她慈母心肠了。”
“皇上。”高曦月听着有些不高兴,撒娇般开口:“臣妾以前不懂事,现在不会啦!”
“好好好。”弘历随口应着,继续与富察琅嬅细聊了起来。
如薏坐在下头,心中酸涩不已。
眼看着宫中的孩子一个一个诞生,从前的旧人似乎都是福禄双全,黄绮沄没了一个老天爷又赐给了一个,自己却毫无动静,也不知她的孩子什么时候会来。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苏绿筠笑吟吟地安静坐着,听弘历与富察琅嬅说话,更真心实意为黄绮沄高兴。
只盼着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的好。
永和宫之前的宫人都被慎刑司审问了一遍,可个个都说自己不曾暗害过皇嗣,弘历一怒之下将他们都赶去了翁山铡草。
再没有结果。
“仪嫔是皇后身边出来的,皇后多照顾着。”弘历笑着看向自己的发妻,相信以她的能力一定能保的皇嗣平安。
“是。”富察琅嬅笑着应下。
众人都恭维着黄绮沄好运气、好福气,白蕊姬默默听着,心里头刺疼不已。她的孩子没了,旁人又有了,这世间到底是她福气少一些。
呼出一口浊气,低头隐去眼角泪水,再抬头只剩一张笑脸,与众人一块祝福起黄绮沄。
走在回宫的路上,如薏噘着嘴只觉得寒风冷冽,冬日漫长不已。她看向与自己顺路的苏绿筠,忍不住叹道:“姐姐好福气,儿女双全,不像臣妾膝下空空。”
膝下空空?
苏绿筠没忍住蹙眉。
那永璜算什么?
“妹妹何必说这样丧气的话,皇上疼你,不是将大阿哥送去让妹妹养了吗?还特意下旨允许他可以住在钟粹宫,妹妹怎么会寂寞呢?”
“永璜是个好孩子,也很懂事。”如薏心中怅然,永璜到底是个大孩子了,虽然会甜甜地叫自己“母晶”可她还是喜欢小一点的孩子,最好是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是她和皇上相爱的证明:
“可到底不是我的孩子。”
苏绿筠想说些什么,嘴张开了好几次都忍住了。
她虽然是一位额娘,却不是所有人的额娘,没必要走在路上看见蠢孩子就要将人骂一顿。
“倒是玫贵人可怜,骤然失了孩子又被冷了那么久,只能眼睁睁看着君恩如流水,永和宫也门可罗雀无人光顾。”如薏话锋一转,又可怜起白蕊姬。
恕苏绿筠嘴毒。
她觉得白蕊姬不需要人可怜,如薏才要。白蕊姬那样有志气的一个人,咽下那样的悲痛都要站起来为自己和孩子搏一条出路,说她可怜就有些侮辱人了。
倒是如薏这么两年越活越回去了,日子过得还不如在潜邸的时候,甚至都可以说是被虐待了。但是她从来不这么觉得,她觉得自己是受苦受难的李千金,早晚有一天裴少俊会“接她回家”带她过好日子的。
一想到这里,苏绿筠又忍不住想——如薏真的有将《墙头马上》看完吗?裴父发现藏起来的李千金后怒斥她不要脸,她也没有畏惧于裴父的怒火,坦然承认自己是喜欢裴少俊,却也受不得旁人随意的侮辱,还骂裴父是老顽固。
李千金有自己的志气,从来不觉得自己背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自与裴少俊在一起是下贱的,她认为爱就爱了,面对旁人的羞辱也大胆辩驳,倒不像如薏,心里头只有爱来爱去的那些事。
他们真的是看戏认识的吗?
可就算是白居易的诗不也说的是“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吗?
“绿筠、绿筠?”
如薏见自己说了半天苏绿筠都没有回话,忍不住停了下来唤她。
“怎么了?”苏绿筠这才回过神,随后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口找了个理由:“年下事忙,我最近总是恍惚,许是没有休息好。”
如薏也不在意她到底是怎么了,只是自己刚刚说的她都没有听到了,便有些可惜地开口:“我就是在想仪嫔的孩子能生出来吗?”
“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头,这样宣之于口就算是无心也会被人当做有心。”苏绿筠轻笑,能不能生出来现在谁能说得准,若是没有人害她那倒也没事,若有人不愿意放过....那就没办法了。
“娘娘何必生气,若真看不惯她,嫔妾还是能帮您的。”
高曦月转头看向来人,忍不住斥道:“帮本宫?是帮你自己吧。若没有本宫,你以为你还能复位好好做你的嘉贵人?”
金玉妍笑着走上前,被骂了也不见有一丝不悦:“哎呦,嫔妾不过说笑,您怎么还当真了。嫔妾是担忧您,讨人厌的玫贵人怀了又怀,现在皇后身边出来的婢女也有了这样的好福气,嫔妾是怕您生气呢。”
“本宫是生气。”高曦月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南府的琵琶伎勾的皇上魂不守舍,有了一个阿哥还不够吗?现在孩子没了,也是她自己活该。”
“是啊。”金玉妍笑着坐到她身边,状若无意地开口:“谁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德不配位呢?”
“若本宫能再有个孩子,与璟桁互相照应着一起长大,就算哪一天本宫不在了,也不怕璟桁一个人孤孤单单,受了谁的欺负去。”高曦月忽然缓了声音,望着桌上璟桁的小玩具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