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白蕊姬眉眼温柔,看着奶娘怀中刚喂饱了、正砸吧着小嘴、懵懂无知的五公主璟璨,指尖轻轻拂过孩子娇嫩的脸颊,触感温软。
“可怜儿见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和淡淡的嘲讽:“生下来没几天,亲额娘就从宠冠六宫的嘉嫔成了金答应。如今本宫管着你,你额娘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你将来可千万不要学了去。”
负责照料璟璨的两位嬷嬷是从启祥宫出来的,多多少少都和玉氏有关系,因为公主不能没有熟悉的人照顾,她二人才逃过一劫。却不知道来了永和宫自己的日子会如何,闻言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这时,惢心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新做的小衣服和布料。
“娘娘,东西都备齐了,照您的吩咐,又从内务府选了六位细致的嬷嬷,奴婢都也都仔细交代过乐,五公主的一切用度定当小心在意。”
惢心低声回禀,她的动作依旧沉稳利落,但眉宇间似乎比在钟粹宫时多了几分豁达的平和。白蕊姬性子耿直爽利,嘴有时候虽然刻薄,但却护短,从不在细枝末节上磋磨人,这样的环境让惢心感到一种久违的松快。
白蕊姬瞥了一眼那些精致的衣料,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行了,都按规矩办吧。仔细伺候着,若璟璨有半点闪失,唯你们是问。另外....”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命令的意味:“不该让孩子知道的,一个‘金’字也别让她听见。”
“是,奴婢明白。”那两位嬷嬷深知这是说给自己听得,连忙应下。
“行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白蕊姬懒得在见到这两个金玉妍的人,摆摆手让她们离开。
“惢心。”说罢她这才看向惢心:“内务府那边都妥帖了?本宫听说有些人惯会见风使舵,克扣份例。”
惢心微微欠身:“回娘娘,奴婢亲自去盯着的,该给五公主的份例一样不少,还额外要了些细软的棉纱,更透气。”
她顿了顿,犹豫了许久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不该说给白蕊姬听。她心里虽然还有如薏,但现在她是白蕊姬的奴婢,直到为奴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娘娘待她好,自己也该记在心里才是。
只是.....
白蕊姬见她这样子轻笑:“怕什么?你是本宫宫里的人,有什么不能说、有什么不敢说的?难不成,本宫还会见旁人欺负了你去?还是说,你怕本宫欺负了你去?”
“奴婢不敢...”惢心闻言也不好再隐瞒,再加上她又不会撒谎,只好如实道:“只是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太医院的江太医。”
江与斌白蕊姬知道,每次惢心瞧见他脸都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便挑了挑眉:“你那小情郎?他不在太医院待着,往这边来做什么?”
“娘娘....那倒没有。”惢心脸瞬间就红透了,却也没忘了正事连忙解释:“江太医面色瞧着不大好,好像是被什么事烦着了。他同奴婢说,方才在太医院门口遇见了海贵人。”
“海兰?”白蕊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想做什么?”
惢心道:“江太医说,海贵人言语恳切地请他去一趟冷宫,说给那位....”
惢心犹豫了一下,心里虽然同情可怜如薏,可最终还是没提名字:
“庶人瞧瞧旧疾,她许是感了风寒。可江太医立刻便拒了。他说如今这个局面最是敏感,皇上的旨意更是令所有宫人都战战兢兢。万一被人看见他去了,牵扯出什么,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他实在不敢去蹚这浑水。怕连累到奴婢,也怕....连累到娘娘。”
白蕊姬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他倒是精明,知道保命要紧。”
惢心接着说:
“江太医说,他拒绝后,海贵人虽没说什么重话,但瞧着她的神色似乎.....很是....郁郁。随后海贵人就转身走了,连句客套话都没留。”
“他还特意叮嘱奴婢,说他看海贵人那样子不对头,让奴婢在宫里走动时千万谨慎小心些。他还说....他总觉得海贵人似乎比从前更阴沉了些,尤其是在那位庶人的事情上。”
惢心说完,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奴婢谢过他的好意,但心里也琢磨着,海贵人到底是那位的旧识姐妹,当年在潜邸时关系那般好,总不至于....因为江太医的婉拒就对奴婢不利吧.....”
在永和宫的这段时日,惢心确实不再像从前那般劳心劳力,也更爱笑、更爱说话了些。
白蕊姬倒是挺喜欢她这样的变化的,也明白江与斌这样不过是怕自己遭了谁的暗害牵连到惢心,瞧着是提醒惢心小心,实际上是提醒她和永和宫上下都要小心:
“你倒是想得开。只是这宫里,哪有什么‘总不至于’。正是因为她们姐妹情深是真,如今那拉氏深陷冷宫也是真。谁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怨气、有没有恨意,谁也说不准哪天就炸了。”
“况且,你只是那拉氏身边的一个宫婢,与海兰又无多大情分....不过你安心吧,你既然在本宫这里,她手还伸不了那么长。江与斌的提醒没错,你平日当差谨慎些就是了。”
惢心点头应道:“是,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本宫也明白你那小情郎的良苦用心,也是诚心担心你,让他值夜时仔细身体,毕竟这个时节蚊虫多起来了,本宫库里有些上好的敷蚊虫叮咬的膏药,你有时间了给他带过去吧。”白蕊姬笑的揶揄,又弄得惢心红了脸跑了。
白蕊姬看着惢心的背影,又看看熟睡的璟璨,唇角那抹讥诮淡去,终是化为一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软叹息。
夜色浓稠如墨,连月亮都不见踪迹,瞧着格外阴冷寂静,可似乎在这样的时候,只有冷宫能有些许安宁。
海兰就是在此刻来冷宫见如薏的,江与斌不愿意来,她又怕如薏在冷宫过得更不好,只好亲自来给她送些药。
谁知一来就闻见了一股浓浓的酒气,透过微弱的烛光,凌云彻喝的烂醉倒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