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的手指停在红色按钮上方，指尖微微发紧。
监控画面里，丁义珍的枪口缓缓抬起，又落下，最终抵住人质太阳穴。
他喘着粗气，眼神在摄像头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确认什么。
“五分钟后。”他的声音嘶哑，“我要看到沙瑞金的脸。”
耳机里传来侯亮平低沉的呼吸声，没有说话。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通风系统微弱的嗡鸣在耳边回荡。
就在这时，桌角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
但孙连城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妻子常用的临时卡号。
他迅速接通，贴到耳边。
“我刚和丁义珍老婆通了电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急促，
“她说她丈夫走之前留了个话，说要是真走不了，就去机场东区的老库房，用那个密码开门。”
孙连城瞳孔一缩：“什么密码？”
“六位数，说是‘b8门禁用的’，她记不清具体数字，只记得开头是‘七三’。”
“七三？”孙连城立刻转向技术员，
“查b8仓库最近一次远程解锁记录，看是不是六位动态码！”
技术员快速敲击键盘，几秒后抬头：
“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有一次登录，Ip经过三层跳转，无法追踪来源。
但锁具系统日志显示，确实使用了六位一次性密码。”
“格式匹配。”孙连城低声说，
“把‘七三’后面四位可能组合列出来，范围缩小到一万种以内。”
“可我们没法挨个试。”技术员皱眉，
“系统有防爆机制，连续输错五次就会自动锁定，并触发警报。”
“不用远程试。”孙连城抓起对讲机，
“通知前哨组，让他们派人往b8仓库外围靠，准备本地输入。
同时调取东区所有监控，重点排查b7到b9之间的通道活动痕迹。”
对讲机那头传来回应：
“突击队已进入东侧夹层，距离b8外廊约两百米，正在隐蔽推进。”
孙连城盯着主屏幕，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他知道，这个密码未必能打开局面，但它意味着丁义珍还有退路，
而有退路的人，就不会轻易赴死。
电话还没挂断，妻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还说了句奇怪的话，‘钥匙不在手上，但在天上’。
我没听懂，但她觉得这很重要。”
孙连城眉头一动。
“天上”？
他猛地看向办公桌上那个小小的天文望远镜模型，随即反应过来，不是比喻，是字面意思。
“调出机场东区上空最近十二小时的无人机巡检记录！”他下令，
“特别是夜间热成像画面，看看有没有异常物体停留或移动。”
技术员操作片刻，忽然低声惊呼：
“b8屋顶东南角，昨天晚上十一点四十二分，发现一个小型飞行器降落轨迹。
停留时间不到三分钟，随后消失。红外显示有短暂人体热量反应。”
“有人空投了东西。”孙连城语气沉了下来，“或者，取走了什么。”
他重新对着对讲机：“告诉前线，优先检查b8门禁旁的检修箱，可能是藏匿点。
另外，密码尝试顺序优先‘七三零’开头，那是航天系统常用测试序列，
我猜他从以前单位带出来的习惯。”
“明白。”
通讯切断后，整个指挥中心陷入短暂沉默。所有人都盯着b8仓库的平面图，等待下一步反馈。
孙连城靠在椅背上，闭了下眼。
这场博弈，终于从被动僵持转向了反向追踪。
丁义珍以为自己掌握主动，却不知道他妻子一句无心之言，已经撬动了整个布局。
手机又震了一下。
妻子发来一条短信：【她说密码最后两位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九八。】
孙连城睁眼，立刻拨通技术员：“把‘七三零零九八’设为第一尝试序列，马上发给前哨组！”
“可是……万一错一次就锁死了怎么办？”
“不会。”孙连城盯着屏幕，
“他会选一个既安全又能记住的组合。
家庭信息最隐蔽，也最容易被忽略。
而且，他需要随时能进去，所以不可能设复杂流程。”
技术员点头，迅速发送指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讲机里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杂音。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极轻的“嘀”响。
“门开了。”声音从耳机传来，冷静而克制，
“b8仓库外门解除锁定，内部空间封闭，无灯光，暂未发现人员活动迹象。”
孙连城坐直身体：“进去几个人，全面搜查。特别注意电力控制箱、通风管道和地面夹层。
另外，架设信号屏蔽装置，防止远程引爆或其他联动设备。”
“是。”
他转头看向主控屏，丁义珍仍在原地，枪口未动，但神情明显焦躁。
他不断回头张望走廊深处，仿佛在等什么消息。
“他在等接应。”孙连城低声说，“或者，等确认某个环节完成。”
侯亮平的声音这时响起：“我已经让狙击手调整位置，只要他松开人质哪怕半秒，就能制服他。”
“别急。”孙连城摇头，
“我们现在知道了他的退路，反而不能逼太紧。让他以为还能走，才会暴露更多动作。”
“可人质撑不了太久。”
“再等等。”孙连城盯着监控，“只要b8里面有东西，我们就能翻盘。”
几分钟后，对讲机再次响起。
“报告，b8内部发现一台便携式服务器，连接着独立电源和天线装置。正在进行数据提取。
另外，在墙角检修口找到一个金属盒，里面有一张加密U盘，标签写着‘终局备份’。”
孙连城眼神骤然锐利。
“立刻转移至安全室，交由技术组破译。
U盘优先处理，做好物理隔离，防止自毁程序启动。”
“明白。”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专线电话，拨通侯亮平的频道。
“准备行动。”他说，
“把突击队分成两组，一组继续监视b8，
另一组悄悄绕到丁义珍藏身处后方通道。等我的信号。”
“你打算怎么做？”
“让他以为退路还在。”孙连城淡淡道，“然后，切断它。”
他挂断电话，转向技术员：
“现在，启动b8的电力模拟程序。
让系统显示一切正常，服务器仍在运行。
但实际切断外部接口，让任何远程访问都只能接收到虚假数据。”
“就像钓鱼？”技术员问。
“不。”孙连城看着屏幕中丁义珍不断瞥向腕表的动作，“是收网。”
就在这时，丁义珍突然抬手，对着摄像头喊了一句：
“你们拖延时间没用！我知道你们进不去b8！那里有双重防护，没人能碰我的东西！”
孙连城嘴角微微扬起。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平稳地传入扩音系统：“丁义珍，你知道为什么航天发射前要倒计时吗？”
对方一愣，没说话。
“因为所有人以为那是开始，其实，那是结束的读秒。”
丁义珍脸色变了。
他猛地拽起人质，拖着她往后退，脚步踉跄地冲向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
“快！”孙连城低喝，“封锁b8所有出口！同步通知东区安保组，拦截任何试图离开的人员！”
对讲机里传来急促脚步声。
“报告，目标正通过地下维修通道向b8方向移动！
身边有人质！重复，正在靠近b8！”
孙连城站起身，目光如刀。
“让突击队埋伏在门内两侧。
等他进来，关门，控制。”
“可人质……”
“相信他们。”孙连城盯着屏幕，“这一局，我们已经赢了。”
监控画面中，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开启，一道黑影拖着人质跌跌撞撞闯入。
门在身后合拢。
下一瞬，灯光骤亮。
孙连城盯着屏幕，看着画面中突然闪现的四个身影从两侧扑出。
丁义珍猛地转身，枪口抬起。
人质被推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