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孙烬鸿,则继续坐镇西北,指挥若定。
西北的朔风卷着黄沙,敲打在军帐上噼啪作响。长孙烬鸿独坐灯下,指尖轻点着摊开的地图,聚精会神。烛火摇曳,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帐壁上。
将军,边境急报。亲兵掀帘而入,呈上密信。
长孙烬鸿展信细阅,眉头渐锁。苍鹰联盟的残部如同野草,几次三番死灰复燃,这背后定有高人运作。他想起阿史那禹疆临别时那句意味深长的提醒:小心黑水部。
黑水部。这三个字在他舌尖滚过,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黑水部并非归顺昙昭的十二胡部之一。它盘踞在西北草原深处,实力雄厚,部众彪悍,是除昙昭直属十二部外,草原上规模最大、影响力最强的独立部落,隐隐有统合其他中小部落之势。其首领乌勒吉,素以狡诈深沉、野心勃勃着称。若苍鹰联盟的幕后黑手真是黑水部,其威胁……将远超胡图部!
次日黎明,军帐内烛火通明。长孙烬鸿立于巨大的西北疆域图前,七八位心腹将领肃立两侧。他手中的马鞭轻轻点向黑水部所在的区域,沉声道:
乌勒吉此人,狡诈凶悍。我们要查他,却不能明着查。
武安侯王承业率先抱拳,花白的须发在烛光中微微颤动:将军,黑水部并非我朝附庸,我们若强行清查,恐落人口实,说我们干涉他部内政啊!
长孙烬鸿微微颔首:王侯爷说得是。所以我们不能像对付胡图部那样明火执仗。
昭武校尉张承宗蹙眉道,年轻的面容带着几分忧色:末将更担心的是,黑水部控弦数万,战力彪悍。若我们逼得太紧,引发冲突,恐怕会酿成大规模的草原战争。
这正是关键所在。长孙烬鸿的马鞭在地图上划过,所以我们既要查清真相,又不能给对方留下开战的借口。
镇军司马王琰补充道,这位常年负责边境巡逻的将领指着地图上的荒漠地带:将军,黑水部核心领地在草原腹地,距我边境有十日马程。我们的人要深入探查,不仅路途艰险,消息传递也极为困难。
长孙烬鸿的目光扫过地图上蜿蜒的河流与荒漠:所以要借助商队、游牧民的网络,化整为零地渗透。
行军参议陈延低声说,这位负责情报的参将语气谨慎:最棘手的是乌勒吉本人。此人老谋深算,我们稍有动作,恐怕就会打草惊蛇。
长孙烬鸿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地图: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布下一张他看不见的网。外交施压、经济制约、情报渗透、拉拢分化……多管齐下,让他防不胜防。
帐内众将相视颔首,烛火将他们的身影投在帐壁上,宛如一群即将出击的猎手。
军议既定,长孙烬鸿雷厉风行,一张无形的大网随即撒向黑水部。
三日后,一封盖着钦差大印的信函便送往黑水部。信中措辞不卑不亢,先赞乌勒吉首领素有威望,为草原和平多有贡献,继而话锋微转,隐晦提及近来边境不宁,似有宵小之辈在苍鹰联盟覆灭后仍不死心,暗指某些势力包藏祸心,最后意味深长地劝诫“勿引火烧身”。此信既是敲打,亦是试探,静观乌勒吉如何应对。
几乎同时,数支精干的商队与杂耍班子持着新造的路引,陆续出关,混入通往黑水部领地的各条商道。他们是长孙烬鸿派出的眼睛和耳朵,表面贩运货物、表演技艺,实则时刻留意着部落的人员往来、物资流动,尤其警惕是否出现苍鹰联盟的残羽或库斯旧部的踪迹。更有暗桩携重金潜行,于黑水部内部及周边依附的小部落中,悄然编织着一张情报网。
西北边境的各处关卡,骤然收紧。凡运往黑水部及其亲近部落的商队,特别是装载铁器、盐巴、粮谷、药材等紧要物资的,皆受到守关将士的“格外关照”,盘查之细、耗时之久,令商贾叫苦不迭。此举意在无形中勒紧黑水部的经济命脉,促其内部生变。
与此同时,长孙烬鸿的使者频繁出入那些长期受黑水部欺压的中小部落,以贸易优惠、有限援助和安全承诺示好,悄然瓦解着黑水部的影响力。而边境线上,玄甲铁骑的精锐前出要地,演武巡逻,旌旗猎猎,以强大的军势形成无声的威慑。
在常人难以察觉的荒漠深处、山谷隘口,少数最精锐的斥候已设立隐蔽的观察哨,如同蛰伏的猎豹,昼夜监视着黑水兵马的一举一动。
这场针对黑水部的探查,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比拼的是耐心、智慧与情报网络的深度。长孙烬鸿稳坐中军,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布下层层陷阱,静待猎物露出破绽。昙昭西北边境,这场无形的风暴,在平静的表象下,正酝酿着更深的波澜……黑水部乌勒吉的一举一动,都将在长孙烬鸿精心编织的情报网中,逐渐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