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园的晨雾裹着药香漫进竹篱笆时,韩石正蹲在青灵草垄前,用石锁辅助梳理灵根。他能感觉到,最近的灵气波动比往日更频繁——并非天地灵气的自然流转,而是某种人为的,像有人在暗中搅动一潭静水。
韩兄弟,歇会儿吧!隔壁地块的王伯扛着锄头走过来,裤脚沾着新翻的泥土,昨儿夜里我巡夜,听见西边矿场那边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挖什么......
韩石直起身子,掌心的石锁微微发烫。这是他这两日才发现的规律:每当有异常灵气波动时,石锁的温度就会升高,像是在提醒他。
王伯,矿场那边......韩石压低声音,可曾看清是什么人?
王伯摇摇头,挠了挠后脑勺,天黑得很,只瞧见火把晃来晃去。不过......他凑近些,我听守矿的老张头说,前儿有个穿玄色道袍的修士来问过矿脉的事,那修士腰间挂着字令牌,看着不像咱们天雾台的。
玄阴教?韩石心头一紧。玄阴教的令牌他见过,是块刻着字的青铜牌,边缘带着细密的蛇形纹路。上月在任务堂,他曾目睹一个玄阴教修士用这令牌逼迫守卫交出灵材。
王伯点点头:八九不离十。老张头还说,那修士问完矿脉,又打听城主府的万宝宴,说什么今年的好东西该换了......
万宝宴?韩石重复了一遍。这是天雾台的年度盛会,通常在九月举行,城主府会邀请各宗门、家族的高阶修士参加,展示珍稀灵材和丹药。但今年......他记得王承提过,今年的万宝宴似乎提前了,而且规格更高。
正说着,药园的竹门被推开,一个穿月白道袍的年轻修士走了进来。他腰间挂着外务司的木牌,手里提着个食盒,正是负责给杂役送饭的小吏阿福。
韩兄弟,吃饭了!阿福将食盒放在田埂上,掀开盖子,露出两荤两素的灵米饭,今日加了赤焰菇,吴管事特意吩咐的。
韩石道了声谢,接过筷子。他能感觉到,阿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这小吏平日里大大咧咧,今日却有些反常。
阿福,韩石夹起一块赤焰菇,状似随意地问,近日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
阿福扒拉着饭,压低声音:新鲜事可多了!前儿有个自称万符斋的修士来药园,说要收购月泪草,出价是市价的三倍。吴管事没敢应,说月泪草是城主府重点培育的灵草......
万符斋?韩石眉头微蹙。万符斋是天雾台最大的符箓铺,向来只收成品符箓,从不插手灵草买卖。这突然的举动,倒像是......在抢购某种特殊材料。
还有件事。阿福凑得更近,昨儿夜里,我看见齐公子的人往城西的鬼哭崖去了。齐公子可是城主府的大红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去那种地方?
齐公子?韩石心中一动。齐云霄,城主府嫡系弟子,炼气九层的天才,据说深受城主器重。鬼哭崖是天雾台的禁地之一,传说是上古修士的陨落之地,里面机关重重,连筑基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
他们去了多久?韩石追问。
估摸着半夜就回来了。阿福挠挠头,不过我瞧见齐公子的脸色不太好,像是......受了点伤?
韩石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锁。齐云霄受伤?鬼哭崖?这两个信息叠加在一起,让他隐隐觉得不安。鬼哭崖的机关他曾在古籍中见过,其中最厉害的是九幽冥火阵,能引动地脉中的阴火灼烧神魂。齐云霄若是不慎触发,即便有高阶丹药护着,也难免受损。
阿福,韩石突然问道,这几日可有其他修士来药园?比如......穿玄色道袍的?
阿福想了想:昨日晌午,有个穿玄色道袍的修士来问过铁木枝的事。他说要买十根,出价五块下品灵石一根。吴管事没敢卖,说铁木枝是城主府要用的。
十根?韩石心中一凛。铁木枝是二阶灵材,通常用于炼制低阶法器。玄阴教要十根,数量不算多,但......他想起前日在药园发现的铁木枝,根须里藏着玄阴教的秘密。难道玄阴教在收集铁木枝,用来做什么邪术?
对了,阿福又补充道,还有个穿青衫的散修,说是来找寒玉草的。那寒玉草是吴管事亲自照料的,平时都不让人碰......
韩石的指尖微微发颤。寒玉草是一阶上品灵草,能辅助炼制寒髓丹,对修炼冰属性功法的修士有大用。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青衫散修。他记得前日在任务堂,有个青衫修士盯着他的符箓看了许久,后来被王承赶走了。
那人长什么样?韩石追问。
中等身材,眉骨很高,左脸有道疤。阿福描述道,我瞧着他腰间挂着个青铜小鼎,像是......炼丹用的?
青铜小鼎!韩石的呼吸一滞。他的石锁,正是从古战场的铁匣中得到的,那铁匣里还装着半块青铜残片,纹路与这小鼎极为相似。难道......
韩兄弟?阿福见他发愣,伸手拍了拍他,你咋了?脸色这么白?
韩石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些旧事。他将石锁往怀里塞了塞,锁芯的温度突然升高,像是在回应他的情绪。
这一日,韩石的修炼格外刻苦。他借着石锁提纯的灵气,在药园的偏僻角落布置了个简易的聚灵阵——用铁木枝做阵眼,寒玉草为引,赤焰菇为助。石锁的灵气顺着阵法流转,将周围的灵气浓度提升了三成不止。
深夜,当其他杂役都睡下时,韩石盘坐在聚灵阵中,取出石锁。锁芯的金芒在夜色中流转,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他能感觉到,石锁中似乎藏着某种信息,像是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又像是一道模糊的指引。
墨老......他轻声呢喃,您说的天雾台的秘密,莫非就藏在这些异常里?
石锁没有回应,但锁芯的温度却越来越高。韩石闭上眼,任由灵气涌入识海。在混沌的灵识中,他仿佛看见了一座漆黑的洞穴,洞穴中央立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碑前摆着一尊青铜小鼎,鼎中燃烧着幽蓝的火焰。
那是......韩石猛地睁开眼,额头渗出冷汗,玄阴鼎
玄阴鼎是上古邪修的法器,能炼制玄阴丹,让人修为暴增,却会腐蚀神魂。他曾在《古修邪录》中见过记载,说玄阴鼎的最后下落,与天雾台的九脉灵脉有关。
而此刻,石锁中的画面告诉他——玄阴鼎,就在天雾台的某处。玄阴教的修士,正在寻找它。
难怪城主府最近动作频频。韩石喃喃自语,他们在筹备万宝宴,或许是为了......引玄阴教的人现身?
他摸了摸怀中的石锁,锁芯的温度渐渐平复。这一夜的异象,让他更加确定:天雾台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他,作为这漩涡中的一粒微尘,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波中,守住自己的道。
次日清晨,韩石像往常一样去药园。路过外务司时,他特意看了一眼公告栏——那里贴着新的告示:九月十五,城主府万宝宴,诚邀各宗门、家族修士莅临。特设灵材交易区,珍稀灵草、古宝法器,应有尽有。
而在告示的右下角,用极小的字写着:凡提供玄阴鼎线索者,赏千年灵参一株;凡协助城主府破获邪修案者,封内门执事。
韩石望着告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这既是悬赏,也是陷阱。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因为石锁的指引,因为墨老的遗愿,更因为他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走出属于自己的道。
而此刻,他并不知道,在城主府的书房里,白发老者正将一份密报递给身边的侍从:去查查那个药园的杂役韩石。他最近......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