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难掩惊讶。
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三个字是从顾骏的嘴巴里吐出来的。
外人对顾骏的评价皆是公正严明的好官。
面对权贵时，初心不改。
他怎么可能说得出“他该死”三个字。
莫非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顾骏瞧着，沈妩面上的神情变幻极其精彩。
冷肃的面庞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我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你没听错，我说他该死。”
沈妩缓慢地哦了一声。
顾骏又道：“我出身微末，最恨恃强凌弱，尤其是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他对你起了杀心，你反杀他，你没有错。你的隐瞒，是为自保，并非有错。”
沈妩好奇：“顾大人就不怕，我那么说是在骗你？”
顾骏意味深长瞥她一眼，“你是否骗我，我心里有数。”
沈妩嘀咕，他的眼神有这般锐利吗？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山下。
阿昀驾着马车，在山下等了有一会了。
沈妩向顾骏屈了屈膝，“顾大人不必送了。”
随后和沈珠上了马车内，吩咐阿昀可以启程了。
马车行驶了一会，沈珠惊讶地说：“阿妩姐姐，那位顾大人还没走。”
闻言，沈妩掀起车窗处的帘子，就见顾骏骑着马，和马车并行。
放下帘子，沈妩说道：“都是回京城，想来只是顺路罢了。”
沈珠哦了一声。
路上马车并不多。
很快便进了京城。
沈珠又道：“阿妩姐姐，顾大人还在呢，咱们还是顺路？”
侯府和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并不在一个方向。
沈妩再次掀起帘子，问道：“顾大人要去侯府？”
顾骏一本正经地道：“沈夫人的表哥出了事，我合该同侯府老夫人说一声。”
沈妩眯起眼，“顾大人的意图，并非这么简单吧。”
顾骏侧头看向她，锐利的眼睛格外明亮，“是，我另有目的，就当是报答张姨的老鸭汤。”
沈妩再问，顾骏不肯多说了。
沈妩很好奇，顾骏到底想对沈老夫人说什么？
于是，回到侯府后，她随着顾骏一起去了沈老夫人跟前。
看到顾大人，沈老夫人很惊讶。
又有一种终究还是来了的解脱感。
最近她时常觉得心中不安，好像侯府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出了什么事。
总之顾骏前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顾骏拱手道：“老夫人，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您说。”
沈妩：“……”
沈老夫人：“阿妩，你先回去吧。”
沈妩：“……”
她轻瞪了顾骏一眼，到底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可没法子，这二人都让她出去，她只好行了礼退了出去。
沈老夫人揪着心道：“顾大人，这下可以说了吧。是不是侯府又出什么事了？”
顾骏肃容道：“是，出了桩命案。”
沈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差点从软榻上滑落。
命案？！
她强撑着，继续等着顾骏说下去。
等顾骏说完，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命案是和方家有关，和侯府没关系。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道：“原来如此，那阮鸣我见过，手脚俱全，模样周正，肯吃苦，说不定能做出些名堂，真是可惜了。
劳烦顾大人走一趟了，顾大人用过膳了吗？要不留下来，一起用个晚膳吧。”
顾骏客气地道：“不必麻烦了，对了，我还想说一句，府上夫人病了，还是接回来照顾为好。
亲眼目睹了表哥的死，再独自留在庙中，我担心侯夫人会出什么意外。”
沈老夫人诧异：“我儿媳病了？我没听说呀。”
顾骏：“今日，我在沈夫人的住处发现了偷偷倒掉的药渣。”
沈老夫人：“她病了，竟还瞒着。多谢顾大人提醒，明日我就派人将她接回来。”
顾骏的话已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晚膳时分，沈妩带着两小只过来了。
她还是好奇，顾骏到底和沈老夫人说了什么。
晚膳有两小只的陪伴，沈老夫人吃得格外香。
晚膳过后，沈老夫人和沈妩坐在门外走廊上，看着沈砚礼和沈言玉在院子里玩耍。
沈妩：“祖母，顾大人和你说了什么？那样神秘？”
沈老夫人：“也没什么，就说了说那桩命案，对了，还说你母亲病了。”
“病了？”沈妩故作惊讶。
“嗯，顾大人发现了你母亲偷偷倒掉的药渣，也不知道她生了什么病，要瞒着不告诉我们。”
顾骏说的竟然是这件事。
顾骏来说，也省了她不少心思。
她还在思考，该如何让侯府的人发现沈夫人的身孕。
沈夫人以为，阮鸣死了，一切恩怨就结束了？
她不杀沈夫人，是不想背负弑母所带来的麻烦。
她会用另外的方式报复沈夫人的。
至于阮鸣的死，官府已定案是自杀，并非人为。
就算沈夫人改口，也不会有人信了。
“……阿妩，阿妩？”
沈妩回过神来，“祖母和我说什么？我不小心分心了。”
沈老夫人：“也没什么，你今日不是去看你母亲了吗？可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沈妩：“并没有发现，想来夫人不想让我知道她生病了。今日，夫人亲眼看见阮叔叔做了傻事，我怕夫人受惊吓之后，病情加重。”
沈老夫人：“顾大人也是这样提醒我的，明日一早，我就让白嬷嬷去将她接回来。”
“嗯，祖母拿主意便是。”
过了一会，见沈老夫人面露疲态，沈妩便带着两小只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白嬷嬷乘坐马车，启程去接沈夫人回侯府。
仅仅一夜的功夫，沈夫人消瘦了不少。
眼睛肿的似核桃，现在就算不哭了，仍含着水光。
看到她极度悲伤的模样，白嬷嬷心生疑惑。
不过就是死了个不怎么来往的表哥，至于悲伤成这样吗？
看她憔悴的样子，肯定哭了整整一夜。
白嬷嬷压下疑惑：“夫人，老夫人派老奴来，接您回侯府去。您先去马车上，院子里的东西，老奴会派丫鬟收拾的。”
沈夫人面色骤变，“你回去和老夫人说，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