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回到客院里,便先小憩一会。
从认出秦瑜的身份,到安排这一切,她皆亲力亲为。
同时还要研制香料,布置给沈宝儿准备的天罗地网,着实耗费心血。
趁着难得的空闲,她赶紧阖眼歇息一会。
另一厢,大理寺中。
沈堂花了不少银子,终于得以进入见到了沈侯爷。
父子二人密谈一番,脸色都极其难看。
赵康站在一边,小心地提议道:“侯爷,您交待我准备的背锅顶罪的,不如用上?”
沈侯爷面色沉沉:“假如没有闹出人命,倒还用得上。涉及到人命,引起民愤,推一个小厮出去顶罪,怕是不行,大理寺不会满意。”
闻言,沈堂打量起赵康来。
赵康被看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却不敢说什么。
他们这种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命都是主子的。
沈侯爷:“他也不成,他于我还有用处。”
沈堂垮下脸,“这不行那不行,父亲,你到底想护着谁?”
沈侯爷轻咳一声,沉思道:“那就赵康吧,赵康,你忠心耿耿,我不会亏待你的家人的。”
赵康笑得比哭还难看,“多谢侯爷,能为侯爷分忧,是小人的福气。”
赵康便被当成顶罪的,推了出去。
大理寺卿冯大人年近五十,蓄着一把胡须,瞧着便是刚正不阿。
但刚正易折,有时他也需要圆滑。
听完属下的话,他没说话,而是看向了他最得意的学生,顾骏。
他早就习惯了顾骏的冷脸。
顾骏六亲缘浅,能平安长大本就不易。
不过今日的顾骏,似乎更冷了。
也好,省的在屋内放冰块了。
他年纪大,受不住炎热喽。
他道:“阿骏,你怎么看?”
顾骏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赵康并没那个本事。经调查,私放的印子钱数额不小,赵康一个下人,没有那样浑厚的财力。”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手背上的道道青筋格外明显。
收到沈妩专程为他准备的食盒,他还感动了。
可没想到,食盒里藏着纸条,以及一沓银票,竟是要对他行贿赂。
他都气笑了。
沈妩使唤起他来,一点都不客气啊。
他到底在感动什么?
他平生最恨贿赂一事,也从未收过贿赂。
他应该丢掉食盒,退回银票,往后和沈妩划清界限,再不受她使唤。
可他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大理寺卿冯大人的面前。
冯大人捋着胡须,道:“你说得对,赵康只可能是被推出来顶罪的。虽说此事闹出了三条人命,但沈侯爷有爵位加身,真追究到底,也不会有重罚,倒不如多为那三人的亲人争取些补偿,阿骏,你说呢?”
顾骏:“惩罚要,补偿也要。”
冯大人笑了,“你呀你,还是这个脾气,也罢,此事交由你来办。过段时日,我会去向陛下进言,将你调到大理寺。”
顾骏拱手行礼:“多谢老师。”
于是,被推出来顶罪的赵康,又被打了回去。
沈堂大怒:“这大理寺根本不将父亲放在眼里!岂有此理!我去找大理寺卿要个说法!”
沈侯爷忙拦住他。
看他的眼神,和看傻子一样。
本就是他有亏,还去讨要说法?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沈侯爷没好气地道:“行了,别闹了。我被陛下申饬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大理寺不卖我人情,很正常。”
想到此事还是受了沈宝儿的影响,沈堂顿时没法生气了。
自己认的亲妹妹,再被坑也要咬牙认下去。
但说到底,也不是宝儿一个人的错。
宝儿也是被沈妩的香坑了。
因此最该被谴责的,还是沈妩这个害人精。
沈妩没回侯府认亲时,侯府一切顺遂。
打从她回到侯府,侯府就没有好事!
她是来克侯府的吧!
沈堂胡思乱想了一会,再抬眸,突然发现沈侯爷正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他。
就和他打量赵康一样。
他硬着头皮道:“父亲该不会是想推我去顶罪吧?”
沈侯爷露出慈父的笑,“堂儿,为父是侯爷,身上不能允许有污点。你不同,你还年轻,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过错误?”
沈堂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父亲,可我我我……”
“堂儿,”沈侯爷加重语气,“你不想为父对你失望吧?”
沈堂只好缓慢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沈妩睡了一觉,睡到了午后才醒来。
她看了眼天色,将要日落了。
身上的衣裳被睡出了不少褶皱,她换了身衣裳,前往沈夫人的房里。
沈夫人房中,沈宝儿正陪伴在沈夫人身边。
“母亲别担心,父亲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父亲还要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呢。”
沈夫人破涕为笑,“你这孩子,惯会哄我。不过有你陪着我,我的心情好多了。不像阿妩,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的眼睛都哭红了,也不见她来安慰我。”
沈宝儿娇声道:“姐姐的心里,打理她的香铺,赚银子是首要的。不过母亲放心,不管姐姐如何,宝儿会永远孝顺你的。”
沈夫人欣慰,“还是宝儿最孝顺了。”
恰好走到门外的沈妩听到了这一对话。
挑了挑眉,沈宝儿还在打她香铺的主意呢。
沈宝儿这么爱肖想她的东西,过段时日等安排妥当,她一定送沈宝儿一份大礼。
沈妩脚步微顿,继续走进了房内。
看到她进来,沈夫人和沈宝儿默契地止住话头。
沈夫人语气不喜:“阿妩,你怎么过来了。”
沈宝儿阴阳怪气:“母亲伤心时,姐姐的影子都见不到。如今母亲的心情好了,姐姐倒是来了。姐姐真会投机取巧,就不怕寒了母亲的心吗?”
随着她的话语,沈夫人的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沈妩:“母亲,宝儿妹妹,你们误会我了。我打听到侯爷快被放出来了,特意准备好了马车。母亲,我们一起去大理寺衙门口接侯爷吧。”
沈夫人激动地站了起来,略显羞赧地道:“我光伤心,连这事都忘了,宝儿,你也不提醒我?还是阿妩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