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针!人中!十宣放血!” 华松的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他竟要用刺激力最强、风险也最大的醒神开窍之法!
旁边的太医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人中、十宣放血,稍有不慎,便是立毙当场!但看着华松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龙榻上气息奄奄的天子,无人敢出声阻拦。
华松亲自操针!一枚细长的银针闪电般刺入天子鼻下“人中穴”!随即,他抓起天子一只滚烫的手,用三棱针锋利的尖端,快如疾风般刺破十个指尖(十宣穴)!
“呃啊——!” 昏迷中的天子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十指指尖,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液如同小蛇般飙射而出!溅落在明黄的锦被上,触目惊心!
伏皇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死死捂住了嘴,眼泪汹涌而出!
华松丝毫不为所动,目光死死盯着天子的反应!只见天子在惨嚎之后,剧烈抽搐的身体竟奇迹般地骤然僵直,随即如同泄了气的皮囊般瘫软下去!赤红狂乱的双目缓缓闭上,呼吸虽然依旧急促灼热,但口中那令人心悸的呓语和嘶吼,竟渐渐平息了!虽然依旧昏迷,但那深入骨髓的痛苦似乎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有效!这破釜沉舟的一击,暂时稳住了天子濒临崩溃的神志和身体!
华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晃了晃,枯瘦的手扶住龙榻边缘才勉强站稳。他看着天子暂时平静下来的面容和指尖流出的黑血,眼中却没有丝毫喜色,只有更深的凝重。这只能治标!那脉象深处诡异的黏滞与凝涩,如同附骨之蛆,并未根除!更可怕的是,他隐隐感觉到,这畸变的疫毒,似乎对银针引气和猛药的压制,正在产生某种…适应性的抵抗!
“换药!生石膏加至三两!水牛角屑加至一两五钱!去甘草!加“连”三钱(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加“板蓝根”五钱(清热解毒,凉血利咽)!加……“雄黄精”三分(微量,以毒攻毒,辟秽解毒)!混入忍冬藤汁,即刻煎来!” 华松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哑。雄黄精!剧毒之物!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轻用!但他已别无选择!
太医们听到“雄黄精”三字,无不骇然变色!但看着华松那如同燃烧生命般的决绝眼神,无人敢质疑。
门外,典药局。
时间仿佛凝固。仓垣依旧背靠着那扇冰冷的铜包木门,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他怀中的长剑已然完全归鞘,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凝若实质的冰冷杀意,却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深沉!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压抑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惊涛骇浪!
他的眼睛依旧紧闭,但赵锋和甲士们惊恐地发现,仓垣的鬓角,竟在这短短时间内,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呼出的气息,在昏黄的灯笼光影下,竟化作肉眼可见的森森白雾!那不是疲惫的汗水蒸发,而是…内力催发到极致、心绪激荡至冰点,引动了外界寒气的异象!
方才门内传来天子那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以及随后短暂的死寂,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仓垣的心上!他清晰地感应到了门内那瞬间爆发又骤然收敛的、属于濒死挣扎的剧烈波动!那波动中,混杂着师父华松倾尽全力、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气息,也混杂着…属于师妹李昭的那缕微弱却始终顽强存在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
昭儿还活着!还在抗争!
师父在拼命!
一股混杂着无尽担忧、滔天愤怒和刻骨恐惧的情绪,如同冰与火的毒龙,在他体内疯狂撕咬!守护在门外的每一息,都如同在炼狱中煎熬!他恨不得立刻化身修罗,用手中长剑劈开这该死的宫门,将里面所有阻碍师父救治、威胁师妹安危的存在,斩尽杀绝!尤其是那个如同毒蛇般蛰伏在阴影里的文甲!
他强大的武者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死死锁定着阴影中那道冰冷怨毒的气息。他能“听”到文甲那无声的狞笑,能“看”到他眼中那病态的期待!这个杂碎!他在等着!等着看昭儿毒发身亡!等着看师父力竭倒下!等着看他们师徒三人在这深宫之中万劫不复!
仓垣紧咬的牙关中,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他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那柄沉寂的长剑在鞘中微微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足以焚天煮海的杀意,渴望着饮血!
阴影中,文甲无声地伫立着,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冰冷、怨毒、以及一种近乎狂喜的期待火焰。他看着仓垣鬓角凝结的白霜,看着他周身散发出的、几乎要冻结空间的恐怖杀意,感受着那如同实质般刺向自己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意念锁定,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从心底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煎熬吧!仓垣!痛苦吧!愤怒吧!你越痛苦,本座越痛快!看着你珍视的师妹在毒液中挣扎腐烂,看着你敬重的师父在绝望中耗尽心血…这才是对你最大的折磨!等着吧…很快…很快你们师徒就会在这深宫之中,化作三具无人问津的枯骨!而本座…将踩着你们的尸骨,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文甲在心底无声地咆哮着,嘴角那抹扭曲的弧度,在阴影中如同恶鬼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