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市委的调令，苏正被调任市委办公厅副主任！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尖锐，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现实与玄幻的边界。
苏正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县委书记办公室的内线。他将那支已经恢复了温润暗金色的钢笔轻轻放在桌上，接起电话。
“苏副主任吗？”电话那头，是周为民的秘书小李，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甚至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是我。”
“周书记请您立刻来一趟他的办公室。”小李的语速很快，“还有，市委办公厅的电话马上会打到您的手机上，市委领导要亲自跟您通话，请您务必接听！”
话音刚落，电话便挂断了。
苏正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信息量巨大的话，他自己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区号为市里的座机号码。
他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是清源县的苏正同志吗？”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传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自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场。
“我是苏正。”
“我这里是市委办公厅，请稍等，市委书记要同你讲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随即，一个更加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耳膜、直抵人心的力量。
“小苏同志啊。”
仅仅四个字，苏正便感觉办公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他知道，电话那头，就是这座城市真正的掌舵人。
“书记，您好。”苏正握着手机，站直了身体，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清源县最近的工作，搞得很有声色嘛。”市委书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随意地拉家常，“教育、医疗、住房，还有这个文化产业，几个老大难的问题，都撕开了口子，有了新气象。我听为民同志说，这背后，你这个年轻人出了不少力啊。”
“我只是做了分内的工作，主要还是周书记领导有方，县委班子团结一致。”苏正不卑不亢地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嗯，不骄不躁，很好。一个地方的工作要有突破，就需要有敢于打破常规、敢于动真碰硬的干部。为民同志向市委推荐了你，认为你的能力和魄力，不应该只局限在一个县里。”
苏正的心跳，漏了一拍。
“市委常委会今天上午研究了干部任免问题。”市委书记的语气变得正式起来，“决定，调你到市委工作。新的岗位，是市委办公厅副主任。”
市委办公厅，副主任。
这几个字像一颗颗炸雷，在苏正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如果说县委办公厅是县委的中枢，那市委办公厅就是整个市的“心脏”。而办公厅副主任，这个级别或许不算顶尖，但其位置之关键，接触层面之高，是县里的干部想都不敢想的。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提拔，而是一步登天的跨越。
“小苏同志，有没有信心，到市里这个更大的平台上来，啃一啃更硬的骨头？”市委书记最后问道。
苏正深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那支放在桌上的钢笔，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温热。
“有。”他只回答了一个字。
“好，我等你。”
电话挂断了。
苏-正放下手机，看着窗外，久久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他写的那些报告，和他用那支笔写下的那些反话批注。清源县的每一次“神罚”，都化作了他在更高层眼中“不拘一格、手段雷霆”的政绩。
他拿起桌上那支已经脱胎换骨的钢笔，暗金色的笔身在灯光下流淌着深沉的光泽，那条盘踞其上的浮雕金龙，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来到清源县，是为了保住饭碗，是为了揭穿阴谋。可如今，这支笔，却将他推上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舞台。
整理了一下思绪，苏正走出办公室，向县委书记办公室走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所有遇到他的工作人员，无论是科长还是普通科员，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向他点头致意。那眼神，不再是以前的熟稔或客气，而是多了一种复杂的东西，混杂着敬畏、好奇，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疏离。
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谜。
周为民的办公室门开着，小李秘书看到苏正，立刻站了起来，表情比刚才在电话里还要恭敬：“苏……苏主任，书记在等您。”
称呼已经从“苏副主任”，悄然变成了“苏主任”。
苏正走进办公室，周为民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他的背影，看起来比前些日子要疲惫许多，两鬓的白发，似乎也更多了。
“书记。”苏正叫了一声。
周为民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笑容，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市里的电话，接到了？”
“接到了。”苏正坐下。
“比我想的还要快。”周为民叹了口气，自己也坐了下来，亲自给苏正倒了杯茶，“我前天去市里开会，跟书记提了你。我本来的意思是，先把你放到县里一个更重要的实权位置上，比如常务副县长，再历练一两年。没想到，书记直接拍板，把你调到他身边去了。”
周为民端起自己的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市委办公厅，那是整个市的中枢神经，也是一个真正的旋涡。里面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关系盘根错节，水深得很。”
他抬起眼，看着苏正，目光锐利而真诚：“小苏，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的‘本事’，甚至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在清源县，有我给你顶着，天塌不下来。可到了市里，你面对的，将是完全不同的局面。你那套……雷霆手段，或许能解决问题，但也可能会给你带来天大的麻烦。”
苏正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是周为民掏心窝子的话。
这位老书记，从最初的怀疑、试探，到后来的借力、信任，再到现在的欣赏与担忧，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超越了上下级关系的默契。
“当初你写那份教育报告的时候，我只觉得你是个胆大包天的刺头。”周为民自嘲地笑了笑，“后来我才明白，你不是刺头，你是一把刀，一把能剜掉烂肉，却不伤筋骨的手术刀。”
“清源县这几个月，比过去十年干成的事都多。我心里清楚，这都是你的功劳。”周为民把茶杯放下，发出“当”的一声轻响，“所以，我才要把你推荐上去。清源县这个池子，太小了，留不住你。”
办公室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良久，周为民站起身，重新走到窗前，声音里带着一丝惜别与期许：“小苏啊，到了市里，要更加谨慎，但也要记住你的初心！”
“不要因为环境变了，就忘了你当初写下那些报告时，心里憋着的那股劲。”
“那股劲，才是你最宝贵的东西。”
苏正站起身，对着周为民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书记，我记住了。”
……
调令下来得很快。
第二天上午，市委组织部的一位副部长亲自来到清源县，在县委的全县干部大会上，正式宣布了对苏正的任命。
当“市委办公厅副主任”这八个字从组织部领导口中念出来时，台下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县委副书记，提拔到市委办公厅当副主任。
这在清源县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一次破格提拔。
台下的干部们，神色各异。有人震惊，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更多的人，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他们回想起这几个月来，清源县发生的一系列“神迹”——消失的学区房、变成烂尾楼的别墅、被“文化”了的赵局长……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和台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年轻人，脱不了干系。
现在，这位“神仙”，要高升了。
会议结束后，苏正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本就不多的私人物品。他的办公室外，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都是来给他“送行”的各单位负责人。
苏正没有一一接见，只是让王卓代为谢绝。
他坐在办公桌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待了不算久，却彻底改变了他命运的地方。他拿起那支暗金色的钢笔，在指尖轻轻转动。
他能感觉到，一种全新的、更复杂的“怨气”，正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那不是清源县这种小地方的怨气，而是来自一个更庞大、更复杂的系统。来自那些在市级机关里推诿扯皮的文件，来自那些被搁置的民生项目，来自那些在更高层面的不公与虚伪。
钢笔微微震动，像是在表达一种兴奋的渴望。
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停在了县委大楼前。这是市委办公厅派来接他的车。
苏正走出大楼，回头看了一眼这栋熟悉的建筑。周为民站在三楼的窗口，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苏正也挥了挥手，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出县委大院，汇入车流，朝着那座高楼林立、气象万千的市中心驶去。
车窗外，清源县的街景在飞速倒退。
苏正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的官场生涯，第一站，清源县，正式结束。
而前方，那座名为“市委办公厅”的巨大迷宫，正张开它深不见底的入口，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知道，在那里，有更复杂的规则，更隐秘的斗争，以及……更需要被“批示”的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