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筑基风波
圆月高悬，清辉如练，将静心苑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银白之中。
云尘盘膝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灰蒙色气流。自那晚反杀影卫后，他便知道与林啸天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必须尽快筑基，才能拥有自保之力，甚至前往北域寻找苏晴。
今夜，正是他选定冲击筑基的日子。
月上中天，天地间的灵气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开始朝着静心苑汇聚。云尘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变得浓郁而活跃，如同奔腾的溪流，顺着他的毛孔涌入体内，滋养着丹田内那团旋转的混沌气旋。
“就是现在！”
云尘心中低喝一声，猛地运转《尘道诀》。丹田内的混沌气旋瞬间加速旋转，发出嗡嗡的轻鸣，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疯狂吞噬着涌入体内的灵气。
引气巅峰与筑基境，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却是质的飞跃。引气是吸纳灵气、淬炼身体，而筑基则是将灵气压缩凝聚，在丹田内形成一枚坚固的“灵丹”，使灵气得以生生不息，威力也呈几何倍数增长。
对于修炼混沌力的云尘而言，这个过程更加凶险。混沌力本就驳杂难驯，压缩凝聚时极易失控暴走，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爆体而亡。因此，他才会等到彻底稳固引气巅峰，又得到老鬼送来的固基丹后，才敢尝试。
随着灵气不断涌入，混沌气旋旋转得越来越快，体积也在缓缓缩小，颜色变得愈发深邃，如同墨色的琉璃。每一次旋转，都有细微的杂质被排出，气旋变得更加精纯。
云尘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牙关紧咬。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混沌力的压缩仿佛要将他的丹田撕裂，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仿佛随时都会寸寸断裂。
他强忍着剧痛，指尖捏碎早已准备好的固基丹。淡金色的丹力瞬间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同时也将狂暴的混沌力稍稍安抚。
“凝！”
云尘心中再次低喝，全力引导着混沌气旋向丹珠形态转化。
气旋的旋转速度达到了极致，边缘甚至出现了淡淡的虚影。在固基丹的辅助下，气旋的中心开始出现一个微小的光点，如同种子破土，正缓缓凝聚。
成功就在眼前！
云尘心中一喜，正要再加把劲，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
天地间汇聚的灵气，不知何时变得滞涩起来，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涌入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少，甚至开始有倒退的迹象。
“怎么回事？”
云尘心中一惊，连忙内视丹田。只见那刚刚开始凝聚的丹珠虚影，因为灵气供应不足，竟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不对！”
他猛地睁开眼睛，神识瞬间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静心苑。这一看，顿时让他亡魂皆冒。
只见静心苑的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八根半隐半现的黑色石柱，石柱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正散发着淡淡的黑气。这些黑气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无形的光罩，将整个院子笼罩其中，隔绝了内外的灵气流通。
“锁灵阵！”
云尘认出了这个阵法。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阵法，专门用于封锁灵气，断绝修士的灵气来源，常用于困杀强敌。林啸天竟然在他冲击筑基的关键时刻，布下了这种歹毒的阵法！
“林啸天！”
云尘心中涌起一股滔天怒火。对方显然是算准了他今晚要冲击筑基，才在此刻发动阵法，想要将他扼杀在筑基的最后一步！
失去了天地灵气的补充，丹田内的混沌力立刻变得狂暴起来。那枚即将凝聚成型的丹珠虚影彻底溃散，狂暴的混沌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丹田内横冲直撞，疯狂地冲击着经脉和丹田壁。
“噗！”
云尘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青石板。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不……我不能就这么失败！”
云尘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想到了苏晴，想到了她那带着血迹的字迹，想到了老鬼的嘱托，想到了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他不能在这里放弃！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控制住狂暴的混沌力，但失去了灵气的平衡，混沌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根本无法驾驭。丹田壁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自己的力量撑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静心苑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撞碎，一道灰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进来。
是老鬼！
只见老鬼依旧穿着那件打满补丁的灰衣，手里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木杖，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他看到云尘的惨状，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该死的林家杂碎！”老鬼低骂一声，想也没想，从怀里掏出一枚黄色的符箓，猛地朝着空中扔去。
那符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中，隐约浮现出几个古朴的篆字：
“太上长老墨渊！”
这几个字如同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金光所过之处，锁灵阵的黑色光罩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那些半隐半现的黑色石柱发出几声脆响，纷纷碎裂开来。
锁灵阵，破了！
随着阵法被破，天地间的灵气再次如同潮水般涌入静心苑，顺着云尘的毛孔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抓紧机会！”老鬼对着云尘大喝一声。
云尘精神一振，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借着这股重新涌入的灵气，再次运转《尘道诀》，引导着那股狂暴的混沌力。这一次，有了充足的灵气补充和平衡，加上固基丹残余的药力，狂暴的混沌力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丹田内，那溃散的丹珠虚影重新凝聚，这一次，速度更快，也更加稳固。灰蒙色的混沌力不断被压缩、提纯，最终凝聚成一枚龙眼大小、通体灰蒙、散发着莹莹光泽的丹珠。
丹珠成型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云尘体内爆发出来，席卷了整个静心苑。空气中的灵气剧烈波动，老槐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
筑基境！
他成功了！
云尘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突破后的喜悦和强大的自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混沌丹正在缓缓旋转，不断生成新的混沌力，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他站起身，对着老鬼深深一揖：“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若不是老鬼及时赶到，破掉锁灵阵，他此刻恐怕已经爆体而亡了。
老鬼摆了摆手，脸上的焦急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是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小子，命挺大。”
云尘看着老鬼，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前辈，刚才那符箓上的字……”太上长老墨渊，这个名号如雷贯耳，那是青云宗传说中的人物，据说已经闭关数十年，不问世事，怎么会……
老鬼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嘿嘿一笑：“你小子看到了？”
云尘点了点头。
老鬼叹了口气，没再隐瞒：“没错，老夫就是墨渊。当年……唉，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云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老鬼竟然是传说中的太上长老墨渊！难怪他对《尘道诀》如此了解，难怪他能拿出清玄令牌，难怪他能轻易破掉林啸天的锁灵阵！
这个隐藏在杂役院的疯癫老卒，竟然是青云宗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太上长老之一！
“那您为何……”云尘想问他为何会沦落到杂役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显然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老鬼看出了他的疑惑，却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事，老夫都知道。林啸天那厮狼子野心，勾结魔教，老夫早就想收拾他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现在虽然筑基了，但还不是林啸天的对手。他能调动执法堂的影卫，手段定然不止锁灵阵这一种。接下来的日子，你要更加小心。”
云尘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个道理。筑基只是第一步，与林啸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对了，”老鬼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递给云尘，“这是《尘道诀》的下卷，你收好。上面记载了筑基后的修炼法门，还有一些老夫的感悟，或许对你有用。”
云尘双手接过，郑重地收好。《尘道诀》的上卷和中卷已经让他受益无穷，下卷的价值可想而知。
“多谢老前辈。”
老鬼摆了摆手：“好了，老夫该走了，在这里待久了，会被人发现的。你自己多加保重，有什么事，我会让楚丫头给你传话。”说完，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院墙之外。
云尘站在院子里，望着老鬼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老鬼的身份揭开，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震惊，也带来了一丝希望。有这样一位强大的前辈在暗中相助，他对抗林啸天和血影教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混沌力，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筑基境的力量，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他心中也清楚，老鬼的出现，或许会让林啸天更加疯狂。这次锁灵阵失败，林啸天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必然会有更阴险、更致命的手段等着他。
而且，老鬼身为太上长老，为何会被废，沦落到杂役院？这背后，是否也与林啸天和血影教有关？
无数的疑问在云尘脑海中盘旋。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云尘抬头望向天空，圆月依旧高悬，仿佛亘古不变。但他知道，经过今晚的筑基风波，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投向北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筑基成功，前往北域的条件已经具备。苏晴还在等着他，血影教的阴谋也需要他去阻止。
只是，在前往北域之前，他必须先解决掉林啸天这个心腹大患。或者说，至少要做好应对他疯狂反扑的准备。
林啸天在得知他成功筑基，并且老鬼出手相救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执法堂的影卫，是否还会再次袭来？
云尘握紧了拳头，丹田内的混沌丹缓缓旋转，散发着强大的力量。无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这一次，云尘不再是被动防御的弱者，他已经拥有了反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