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如同拨云见日,但也让陈府上下笼罩在一层寒意之中。这已不仅仅是怪病,更像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针对一个稚子的阴谋!陈老爷脸色铁青,立刻下令彻查“蜜渍冰晶”的来源,并严格控制府内所有饮食物品,尤其是与“仁济堂”相关的一切。
当务之急,是立刻对孩子进行救治。找到了真正的病根,小泉和苏婉清再也没有了争执的理由,只剩下同心协力的迫切。
“孩子体内已积攒了不少那种‘混合毒气’,扰乱气血,损耗元气。”小泉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神色凝重,“必须先把他体内这些乱七八糟的‘气’给导出来,不然吃再多补药也吸收不了,反而可能助长邪气。”
苏婉清这次没有丝毫反对,她点头赞同:“不错,当以祛邪为先。我开一剂‘清心导赤汤’,重在清热利尿,助他将体内郁积的异样药毒从小便排出。但疏通经络,引导药力速达病所,非我所长,需借你针灸之力。”
“没问题!”小泉一拍胸脯,“看我的!”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用一块旧鹿皮包裹的银针。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有丝毫的随意,眼神专注得吓人。他示意阿蛮帮忙稳住孩子(虽然孩子白天依旧昏沉),手指如飞,一根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地刺入孩子细小的四肢穴位——合谷、太冲、足三里……
他的手法依旧带着点野路子的干脆利落,少了几分优雅,却多了几分狠准。每一针落下,他都微微捻动,仿佛在通过银针这根“天线”,小心翼翼地引导、梳理着孩子体内那股混乱、郁结的气息。
苏婉清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清冷的眸子里异彩连连。她虽不精通此道,但眼力非凡,能看出小泉下针的穴位,皆是疏导气机、安神定志的关键所在,其手法虽不合常规典籍记载,但效果似乎……直指核心!
“阿蛮,按住这里,轻轻揉!”小泉一边行针,一边指挥。
阿蛮笨手笨脚地照做,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使劲把少爷给按碎了。
鹦鹉也难得地安静下来,蹲在床头,黑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仿佛也在默默加油。
与此同时,苏婉清亲自去煎药。她将原本方剂中的黄连、竹叶等清心火的药材分量稍减,加入了滑石、甘草梢等利水通淋之物,旨在温和而迅速地将毒素排出体外。药煎好后,她小心翼翼地吹凉,由陈夫人一点点喂入孩子口中。
针药并用,双管齐下!
小泉的银针如同精准的导航,将苏婉清汤药的药力,直接“运送”到被毒素侵扰的经络脏腑,大大加快了代谢和排毒的速度。
只见昏睡中的孩子,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那汗水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气味。他的小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仿佛在经历一场无声的战斗。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孩子忽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呻吟。小泉见状,迅速起针。
几乎是针起的瞬间,孩子“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小口带着酸腐气的浊水!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排泄欲望袭来,奶娘赶紧抱着他去解决。
一番折腾后,孩子被抱回床上时,虽然依旧虚弱,但陈夫人惊喜地发现,他原本苍白中透着青灰的小脸,竟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属于活人的红润!最明显的是,他那一直微蹙着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了,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心慌的微弱。
“宝儿……宝儿好像……舒服些了?”陈夫人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苏婉清再次上前诊脉,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脉象虽仍细弱,但已无之前的沉滞躁乱之象,变得柔和了许多。体内郁结的异样药毒,已被引导排出大半!”
小泉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感觉比跟人打一架还累。他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孩子,又看看旁边神色缓和的苏婉清,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种奇特的成就感。
“嘿,没想到,跟你这‘书呆子’合作,效果还挺不赖!”小泉咧嘴一笑,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苏婉清闻言,本想习惯性地反驳,但看着孩子明显好转的状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小泉一眼,语气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锋芒:“若非你找出外因,洞察气机,单凭药石,难以如此迅捷。你的针法……确有独到之处。”
这几乎是她能说出的最高程度的认可了。
阿蛮见孩子好转,高兴得直搓手:“好了好了!俺就知道小泉哥最厉害!”
鹦鹉也扑棱着翅膀,在房间里盘旋,扯着嗓子宣布:
“搞定!嘎!合作愉快!加餐!必须加餐!”
陈老爷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小泉和苏婉清就要行大礼,被两人连忙扶住。
接下来的几天,小泉每日行针一次,继续疏导残留的紊乱气机;苏婉清则根据孩子恢复的情况,不断微调药方,从清余毒逐渐转向扶正气、健脾胃。两人虽依旧一个凭“感觉”,一个靠“理论”,但经过这次成功的合作,彼此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默契。有时小泉一个眼神,苏婉清便能心领神会,调整药味;有时苏婉清一句提醒,小泉也能立刻明白,变换针穴。
孩子的恢复速度惊人。白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神也恢复了孩童应有的清澈灵动。夜间不再惊惧哭闹,能够安睡到天亮。小脸上渐渐有了肉,开始会对着爹娘露出软糯的笑容。
看着孩子一天天好转,陈府上下笼罩在久违的喜悦之中。而“苏才女”与“小神医”联手攻克怪病,一个施针如神,一个用药如仙的事迹,也不胫而走,成为了江南府街头巷尾新的传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