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有?”
躺在冰冷的白色躺椅上,杜梵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
他身上贴满了各种黏糊糊的感应贴片,五颜六色的线缆从他身上延伸出去,连接到一排排闪烁着微光的仪器上。
这鬼地方,他已经待了整整三天。
第一天,他乐得清闲,权当是给自己放的带薪长假。
这里吃的好,住的舒服,啥都有。
没有老师的唠叨,没有同学的吵闹,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整个世界清静得只剩下仪器的蜂鸣声。
他甚至还像模像样地尝试着冥想,试图进入那种心如止水的境界。
结果,只坚持了不到十分钟。
第二天,那份难得的清静就变了味。
安静的房间变得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头,墙壁上单调的白色刺得他眼睛发酸。
他浑身不得劲,总觉得有股无名的精力在体内乱窜,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开始烦躁,开始坐立不安。
他向研究员要来了游戏机,却发现游戏玩了几下,怎么也玩不下去。
他玩到眼睛发花,心里的那股烦闷却愈演愈烈。
到了今天,第三天,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这间特殊的玻璃房,就像一个高级牢笼,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他现在无比怀念以前那种可以抱着手机躺平一整天的懒散生活,可真当他被强行“躺平”时,却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来。
“奇怪……不可能的啊……”
这种念头不仅是杜梵。
不远处,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研究员,也是同样的想法。
正对着一排复杂的监控屏幕,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杜梵听了不下三百遍的话。
杜梵再也忍不了了。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粗暴地扯掉了胸口的几片感应贴片。
惊动周围几个白色大褂的工作员。
“我说,到底哪里有问题?”
他瞪着那研究员。
“你们把我当珍惜动物一样关了三天,总得给个说法吧?”
研究员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扶了扶眼镜,一脸为难地快步走过来。
“杜梵,你别激动,我们只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确保你……”
“确保?”
杜梵打断他,指了指自己。
“我都快长毛了!再确认下去,你们就只能检测到我身上蘑菇的灵力波动了!”
研究员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苦着脸解释道。
“主要是……你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很正常,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健康,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们完全感知不到你体内有任何灵兽的波动,一点都感觉不到。”
杜梵愣住了。
他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问题。
“就因为这个?”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把我绑在这三天三夜,就是因为我体内没灵兽反应?”
“这是王主席的命令。”研究员的语气很坚定。
“主席说了,必须确保你没有任何失控的风险,才能放你离开。”
“毕竟……上次体育馆发生的事情……”
提到“失控”,杜梵瞬间哑火。
“我再去调阅一下江杭那边的原始数据,看看能不能做个对比……”
“你等会!”
杜梵猛地叫住了他。
……
燕京,某处戒备森严的豪宅内。
客厅的装修低调而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私家花园,景色宜人。
但屋内,气氛却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群混蛋!王八蛋!”
林新冬猛地将手机砸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机在昂贵的真皮上弹了一下,屏幕朝下,像是被宣判了死刑。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一张斯文的脸涨得通红。
“什么叫‘杜梵扭曲的性格,喜欢逼同学下跪’?什么叫‘杜梵和林女神,医院不雅十分钟视频’?这帮人真的是什么都敢写!”
他的怒吼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应。
沙发另一头,田文静、祁宏宣和周灵生三人缩在一起,像三只受了惊的鹌鹑,低着头,神情麻木。
角落的瑜伽垫上,赵长兴盘腿而坐,双目紧闭,仿佛早已入定,对外界不闻不问。
林新冬的怒火无处发泄,他猛地转向客厅另一边,那片是简易的健身区。
“布秋!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网上都把杜哥说成禽兽了,你还在那练个什么劲!”
张布秋没有回应。
他赤着上身,汗水早已浸透运动短裤,正一下接一下地做着俯卧撑。
他身下的地板,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颜色深沉。
自那天从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醒来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疯狂地、近乎自虐般地折磨自己的身体。
赵长兴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平静地传来。
“别打扰他了。他心里或许也是气不过,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变强。”
“有什么用?能顺着网线爬过去打他们?”
林新冬气不打一处来。
“再说了,我们是灵兽使,光练这一身肌肉有什么用?又不能直接给灵兽增加攻击力!”
“未必!”
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张布秋。
他用手臂撑起身体,汗珠顺着他坚毅的下巴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林新冬从未见过的火焰。
“他说得对。”
林天佑不知何时站到了健身区的旁边,他脱掉上衣,露出同样精壮结实的上身。
他想起了当初在集训营,被所有人遗忘,独自一人在山路上挣扎行走的那个下午。
体能,有时候就是灵兽使最后的底牌。
“几组了?”林天佑看着张布秋,沉声问道。
“七组了!”张布秋咬着牙,胸膛剧烈地喘息,又一次俯下身去。
林天佑二话不说,直接在张布秋旁边的空地上趴下,也开始做起了俯卧撑,动作标准,一丝不苟。
“为什么……不用那边的器材?”
张布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穷!”
林天佑言简意赅,汗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头发。
“用不惯。”
赵长兴在心里叹了口气。
“行了,新冬。清者自清。”
他缓缓说道。
“杜哥没做过的事,网上那些人叫得再响,也变不成真的。”
他说着,眼角的余光瞥向那沉默的三人组。
新生杯的闹剧没有落幕,他们家人的安危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即便李星蒙校长再三保证,已经动用关系将他们的家人都接到了江杭一中重点保护起来。
可那份背叛队友的愧疚与对未知的恐惧,依旧是压在他们心头无法搬开的巨石。
这场风波,让所有人都变了。
有人一蹶不振,有人却在废墟之上,找到了新的方向。
赵长兴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所谓的强者,不只是要让自己战无不胜,更是要能时刻保护好身前与身后的人。
他闭上眼,继续沉入冥想。
就在这时,一直窝在沙发角落里,像只仓鼠一样抱着手机刷个不停的苏晓晓,突然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不好!”
她这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瞬间打破了客厅里诡异的平衡。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正在做俯卧撑的张布秋和林天佑,全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苏晓晓高高举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写满震惊与不敢置信的脸。
她咽了口唾沫,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屏幕上那行加粗的黑色新闻标题。
“新生杯!将迎来它的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