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惊魂夜后，云悠悠顶着两个黑眼圈，身心俱疲地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客厅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那股仿佛被极地寒流洗礼过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让她心有余悸。
她严肃地、再次与沉殷强调了“能量内敛”和“低调行事”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公共场合和她工作的地方。
沉殷对此不置可否，但或许是吸收了教训，周身的气息确实收敛得更加完美，若非刻意感知，几乎与常人无异。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
云悠悠继续在古籍修复中心充当她的“人形探测器”，凭借着沉殷这位终极外挂，她的“业务能力”突飞猛进。
名声甚至传到了其他省市的相关机构，偶尔会有一些“疑难杂症”通过网络发来请她“远程会诊”。
收入水涨船高，她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换个地方租住了——
至少换个洗手间镜子不容易碎的房子。
这天，中心接到一个紧急项目。
邻省一座新发现的明代藩王陵墓出土了一批受损严重的帛书，需要尽快完成初步的整理和内容评估。
时间紧，任务重。
李主任直接将这个重任交给了云悠悠，还给她配了个助手——
中心新来的实习生，一个叫周明轩的年轻男生。
周明轩是考古专业的高材生，阳光开朗，带着点学术派的热情和单纯。
他对云悠悠这个“传说中”的顾问充满了好奇和敬佩，一口一个“云老师”叫得十分恭敬。
工作时也格外卖力，跑前跑后，端茶递水，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虚心请教。
“云老师，您看这片帛书上的朱砂符号，是不是某种道教的符箓？”
“云老师，这个墓葬的形制好像和之前看到的有点不同，您觉得这反映了墓主人什么样的身份地位？”
“云老师，您渴不渴？我去给您倒杯水！”
小伙子热情得让云悠悠有点招架不住，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只好耐心解答。
偶尔在心里默默询问一下沉殷，得到言简意赅的答案后再转述给周明轩。
一开始，一切正常。
沉殷依旧尽职尽责地充当着“文物鉴定仪”，对那些帛书的内容和能量属性进行精准（且毒舌）的评估。
然而，当周明轩第三次凑近云悠悠，指着屏幕上的扫描图询问细节。
两人脑袋几乎要挨到一起时，云悠悠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温度，毫无征兆地下降了好几度！
不是之前那种能量失控的暴烈寒气，而是一种……阴沉的、带着无形压力的冰冷，仿佛暴风雪来临前的压抑。
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
周明轩也感觉到了，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中央空调出风口：
“咦？空调是不是开太大了？”
云悠悠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她偷偷瞥了一眼房间角落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
“没、没事，可能是我有点冷。”
她赶紧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和周明轩拉开了距离。
温度似乎回升了一点点。
云悠悠刚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工作，周明轩却拿起自己桌上的保温杯，热情地递了过来：
“云老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我刚泡的枸杞菊花茶，养生！”
那保温杯眼看就要碰到云悠悠的手——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周明轩桌上那盏为看细节图准备的、可调节角度的台灯，毫无征兆地，灯罩连接处突然断裂！
整个灯头耷拉了下来，差点砸到他的手！
周明轩吓了一跳：“哇！这灯怎么坏了？”
云悠悠：“！！！”
她心脏狂跳，几乎能想象到阴影里那位爷此刻冰冷的眼神。
“可、可能质量不太好……”
她干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水杯往自己这边又挪了挪，坚决与周明轩的保温杯划清界限。
“谢谢啊，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接下来的时间，云悠悠工作得提心吊胆。
只要周明轩一靠近她，或者表现出任何过度的热情，房间里总会发生点不大不小的“意外”。
不是周明轩刚整理好的资料莫名其妙散落一地，就是他椅子上的螺丝突然松动让他差点摔倒，再不然就是他电脑突然卡死需要重启……
周明轩被这些“小意外”搞得有点懵，挠着头嘀咕：
“今天怎么回事？水逆吗？”
云悠悠则如坐针毡，心里把那个乱吃飞醋的千年老古董骂了八百遍。
她只能尽量保持面无表情，减少与周明轩的一切非必要交流和接触，恨不得在两人中间划出一条三八线。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点，云悠悠几乎是逃离了修复中心。
回到家，她点燃线香，看着袅袅青烟，终于忍不住对着窗边的阴影抱怨：
“大人！您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那只是个实习生！
人家对我那是同事之间的正常礼貌！
您动不动就让人家倒霉，这像话吗？！”
阴影里沉默了片刻。
然后，沉殷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傲慢传来：
“此等凡夫，心思浮动，举止轻佻，靠近你本就有失体统。
略施惩戒，以儆效尤，有何不可？”
云悠悠气得差点仰倒：
“人家哪里轻佻了？！
那是热情！是礼貌！是社会主义同事爱！
您这简直就是……就是职场霸凌！还是隐身版的！”
“霸凌？”
沉殷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新鲜，品味了一下，随即冷嗤。
“本王行事，何须向蝼蚁解释。他若识相，自当远离。”
云悠悠：“……”
得，跟一个活了千年、阶级观念深入骨髓的老古董讲平等尊重，简直是对牛弹琴。
她放弃了沟通，气鼓鼓地去做饭。
晚上，她需要赶一份明天要提交的评估报告。
对着电脑屏幕，她有些头大，里面涉及一些明代藩王府的典章制度细节，她不太确定。
她咬着笔头，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个仪仗规制……好像有点模糊啊……”
话音刚落，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跳到了一个她根本没打开过的、内容极其详尽的学术资料网站页面。
上面正好是关于明代藩王仪仗的权威论述，还用红色的下划线标出了重点！
云悠悠愣住了。
她猛地转头看向阴影处。
沉殷的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他闭着眼，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但云悠悠分明“听”到一道极其细微、带着施舍意味的冰冷意念：
“……废物。此等浅显之事，也要劳烦本王。”
云悠悠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恰到好处的资料，又想想白天周明轩遭遇的种种“意外”，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这位鬼王大人，一边毫不讲理地驱赶她身边的所有异性，一边又在她需要的时候，默默提供“场外援助”。
这算什么？
另类的“职场潜规则”？
还是……独占欲爆棚的……另类关怀？
她看着阴影中那张俊美冰冷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位活了千年的老古董，某些方面，可能比那个阳光开朗的实习生周明轩，还要……幼稚得多。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抄写（借鉴）手机上的资料。
算了，看在他帮忙干活的份上，白天那些“小意外”……就不跟他计较了。
最多，以后对周明轩再冷淡点，保持三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这“饲养”鬼王的日常，真是越来越考验她的情商和职场生存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