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篝火还在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和麦酒的醇味,族人的笑语声此起彼伏。可就在这时,一阵低沉、几不可闻的嗡鸣,像地底传来的呻吟,让离得近的几个族人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疑惑地四下张望。
“看……看那儿!” 老药师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手中的药杵“啪嗒”掉在地上,枯瘦的手指直指向部落广场中央那尊巨大的兽神图腾。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那尊由千年古木雕刻、平日里沉默如山的图腾,此刻正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暗沉的红光,那光不像火焰般温暖,反而黏稠如血,幽幽地附着在木质纹理上。更令人心悸的是,图腾上兽神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窝,此刻竟亮起了两点猩红,仿佛活了过来,正悲悯地凝视着它的子孙。一道道暗红色的、带着腥气的汁液,正从古老的木缝中缓缓渗出,如同无声的血泪。
“兽神……在泣血……” 老药师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大难,这是灭顶的大难要来了啊!”
刚才还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广场,瞬间死寂。烤肉的滋滋声变得格外刺耳,每个人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孩子们下意识地抓紧了母亲的皮裙。筹备婚典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景象彻底击碎,一种冰冷的恐惧像沼泽的毒瘴,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苏清鸢颈间佩戴的兽核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与她怀中魂魄石的微凉形成了强烈的冲突。两股力量在她胸前碰撞、共鸣,牵引着她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发光的图腾。她深吸一口气,在族人惊恐又期盼的目光中,闭上眼,将指尖轻轻按在渗着“血泪”的图腾上。
一瞬间,无数混乱、尖锐的画面强行涌入她的脑海——三长老扭曲疯狂的脸,他割开手掌,将鲜血涂抹在腐骨潭边那块镇压凶灵的古老石碑上;漆黑的潭水像沸腾的墨汁般翻滚,毒瘴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嘶叫,那声音直刺灵魂深处,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是腐骨潭!” 她猛地抽回手,睁开眼睛,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发哑,“他在用禁忌仪式,想用活人精血献祭,放出潭底的东西!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阻止他!”
银凛的心沉到了谷底。图腾的异动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想。他上前一步,紧握住苏清鸢冰凉的手,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赤焰和墨河,语速快而坚决:“赤焰,你熟悉路径,带人立刻封锁从冰原通往腐骨潭的所有小道,绝不能让他挟持我们的族人!墨河,沼泽是你的地盘,立刻疏散腹地附近的妇孺,想办法干扰甚至切断潭水的毒瘴源头!我和清鸢直接去腐骨潭,尽量打断他的仪式!”
就在这时,图腾发出的红光骤然变亮,那兽神雕刻的嘴巴竟微微开合,发出一阵低沉、古老、仿佛来自远古的警示音节,虽听不懂,却让每个听到的人心头发紧。苏清鸢掌心,魂魄石的蓝光受到牵引,竟凝聚成一道锐利的光刃形状。她感受着图腾传递来的、一种近乎悲壮的守护意志,急声道:“图腾在燃烧自己最后的力量帮助我们!它能暂时压制凶灵,但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在封印彻底崩溃前赶到!”
无需更多动员。赤焰怒吼一声,烈虎部落的猎手们像旋风般跟着他冲了出去;墨河一挥手,毒蟒部落的族人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散入沼泽阴影。老药师强撑着站起来,指挥着留下的妇孺加固房屋,分发药草,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苏清鸢与银凛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他们转身,朝着腐骨潭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那尊泣血的图腾发出的红光,如同黑夜中最后的火把,顽强地穿透寒冷的夜雾,为他们指引着方向,也预示着,一场决定三族命运的风暴,已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