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民警立刻分头行动,查封办公室所有文件、电脑、调度记录、维修保养记录。另一队人开始逐一检查院内的每一辆渣土车,重点是刹车系统。
陈默没有参与询问和搜查,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整个院子:车辆的停放状态、地面的轮胎痕迹、维修车间角落堆放的零件、墙上张贴的泛黄规章制度、那些被控制起来的人的表情和细微动作…
痕迹…行为…
他走到那辆据说属于肇事司机的渣土车前。车头有明显的撞击凹陷和可怕的暗红色残留。技术队的同事正在紧张地取证。
陈默的目光落在驾驶室门口的地面上。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油渍,颜色和粘度与旁边车辆滴落的明显不同。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捻开,凑近鼻尖闻了闻——一种刺鼻的、类似于某种强力溶剂的化学气味,混杂着淡淡的…杏仁味?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维修记录找到了!”一个民警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手里挥舞着一个厚厚的、沾满油污的本子。
老马一把抢过,快速翻到最新几页,手指哆嗦着查找。很快,他找到了肇事车辆的信息。
“记录显示,三天前刚做过全面保养,包括刹车系统全面检查和更换刹车油!保养签字的是…刘师傅!”老马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扫向被控制的人群,“哪个是刘师傅?”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满手油污的老维修工颤巍巍地举起手,脸色惨白:“是…是我…领导,我按规矩保养的,没问题啊…”
“放屁!”老马几乎要把记录本砸到他脸上,“没问题能他妈撞死那么多孩子?”
“我真的不知道啊…”老维修工吓得快哭了。
陈默却走到了维修车间门口。里面工具杂乱,地上油污斑驳。他的目光掠过工作台,上面散落着各种扳手、钳子。一个半开的工具箱里,几块用于擦拭油污的棉纱揉成一团,散发出类似的刺鼻化学气味和杏仁味。
他戴手套拿起那几块棉纱,仔细看了看,然后走向院子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露天排水沟。沟里混杂着雨水和油污,一些废弃物沉在底部。他用镊子小心地从里面夹起一个小半透明的塑料瓶残骸,瓶身没有任何标签,瓶口残留着少量液体,散发出更加浓烈的刺鼻气味和杏仁味。
“马所!”陈默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过来看这个。”
老马快步走过来,看到陈默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这什么玩意儿?”
“疑似强力溶剂,可能具有腐蚀性。气味特殊,有杏仁味。在肇事车辆附近地面、维修车间棉纱上、以及这个被丢弃在排水沟的无标签瓶子上都发现了。”陈默将证物放入证物袋,“需要立刻送检,分析成分,特别是对刹车油管等橡胶部件的腐蚀性。”
老马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你意思是…有人故意用这东西…破坏了刹车?”
“可能性极大。”陈默的目光扫过那个面如死灰的维修工刘师傅,以及那群被控制的公司人员,“这个人熟悉车辆结构,能轻易接近车辆,并且能弄到这种特殊的化学品。”
范围瞬间缩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公司内部人员身上。
审讯立刻就地展开。重点自然是维修工刘师傅和他的徒弟,以及有机会接触车辆和维修材料的所有人。
恐慌、猜忌、互相指责在公司内部弥漫开来。
陈默没有参与具体的审讯,他站在院子中央,闭上眼睛,试图将所有的碎片信息在脑中整合。
刺鼻溶剂…无标签瓶子…丢弃在排水沟…熟悉车辆…能接触到维修材料…
是内部人员个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
如果是受人指使,动机是什么?灭口?报复?掩盖更大的秘密?
“宏大”公司…建筑垃圾清运…南城区…
最近南城区有什么大的工程项目?拆迁?土地纠纷?
陈默猛地睁开眼,走到那个瘫软在地的公司老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们公司最近和谁有过节?尤其是…涉及到工程、地皮方面的冲突?”
老板眼神涣散,茫然地摇头:“没…没有啊…都是小打小闹…拉货能有什么大冲突…”
“仔细想!”老马在一旁厉声吼道,“尤其是最近!有没有人威胁过你们?或者你们抢了谁的生意?”
老板被吓得一哆嗦,努力回想,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好像…好像半个月前…因为抢了一个新楼盘的建筑垃圾清运的活儿…和…和另一家公司有点不愉快…但也就是吵了几句…不至于…”
“哪家公司?”陈默追问。
“就…叫‘顺达’…也是个小公司…”老板哆哆嗦嗦地说。
“顺达…”陈默立刻对小王道,“查这个顺达公司,背景,负责人,尤其是他们和宏大这次的竞争细节,还有,查他们公司有没有懂车辆维修的人!”
“是!”小王立刻跑向警车去查询。
就在这时,陈默的意识深处,那尊青铜沙漏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嗡——!
并非之前的清越共鸣,而是一种沉闷的、贪婪的、仿佛饥饿巨兽被血腥味唤醒般的轰鸣!
颈口处,那暗红的砂砾不再是流淌,而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地倾泻而下!速度之快,远超侦破吴志远案之时!上方那粘稠的暗红砂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滴!侦测到极端恶性社会安全事件(重大人为灾难级)!宿主成功介入并快速锁定关键物理证据及嫌疑方向,极大压缩侦查时间,阻止恐慌蔓延及潜在模仿犯罪可能性!判定:极大消除剧烈负面时空扰动!能量结算:超巨额!】
【回溯冷却时限超大幅缩减:2年11个月!】
【当前回溯冷却倒计时:0年9个月20天09小时…】
冰冷的提示音在陈默脑中炸响,却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满足感。
陈默脚下微微一晃,猛地伸手扶住旁边冰冷的渣土车轮胎才站稳。
九个月…只剩下九个月!
一次!仅仅是一次成功的初步现场勘查和方向锁定,带来的缩减幅度竟然如此恐怖!
沙漏对这类极端恶性事件的“饥渴”程度,远超寻常案件!
“陈默?怎么了?”老马注意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还以为他是被现场的惨烈消息刺激到了。
陈默缓缓直起身,深吸了一口弥漫着柴油和血腥味的空气,摇了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