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星挽的声音裹着一层细碎的沙哑，像揉过细砂的棉线，轻轻往人心里钻。
唱到“拿着喜帖一步一步走近”时，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话筒，金属外壳的凉意透过指腹往上窜，刚好压下喉咙里的发紧——那喜帖她至今还压在抽屉最底层，米白色的信封上印着烫金的“囍”字，拆开时还掉出了片干花，如今想来，倒像是个讽刺的笑话。
“他精心布置的场地”这句，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宴会厅的水晶灯，扫过铺着红绒的餐桌，扫过背景板上笑得刺眼的婚纱照，声音软了些，却更扎心。
台下原本小声议论的宾客都闭了嘴，有人悄悄把举着的手机调了静音，连呼吸都放轻了——谁都听出来了，这不是首普通的祝福歌，字里行间藏着的故事，比桌上的红酒还醇厚，也还酸涩。这里头有大事情啊，不知道这女的是何方神圣，竟然在婚礼上来这出。
坐在后排的两个姑娘凑在一起，其中一个用口型对另一个说：“这姐姐怕不是被渣男伤过吧？这个渣男该不会是……”另一个没说话，只是悄悄给手机里的录像点了暂停，怕惊扰了台上的人。
“可惜这是你和他的婚礼，而我只是嘉宾”，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华星挽的眼神轻轻顿在主桌方向，刚好和周凌对上。
周凌像是被烫到似的，赶紧移开目光，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却没尝出半点醇香，只觉得喉咙发涩。
白薇薇的脸早就没了笑意，原本精致的妆容都绷得发紧，她攥着桌布的手更用力了，丝质的桌布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指关节泛着青白色，连涂着精致甲油的指甲都透着股狠劲。
等唱到“我放下所有回忆，来成全你的爱情”时，华星挽的声音里添了点释然的轻，像是真的在跟过去告别。
许意坐在第一排，看着她微微扬起的下巴，心里有点发酸——他见过华星挽难过，伤心的样子，第一天在飞机上，他就哭的像个鼻涕虫，确实是很伤心就对了。
现在她能把这些情绪唱出来，倒像是把心里的结，一点一点拆开了。
“却始终不愿相信 这是命”，这句的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不甘心，却没了怨怼。
台下有个阿姨悄悄抹了抹眼角，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遗憾；旁边的大叔轻轻叹了口气，把刚要递到嘴边的烟又塞回了烟盒——这氛围，实在不适合抽烟。
“好久不见的你有点疏离，握手寒暄如此客气”，华星挽想起上个月在咖啡店偶遇周凌的场景，他穿着西装，身边跟着白薇薇，看见她时只点了点头，说了句“好久不见”，那语气客气得像陌生人。当时她还觉得委屈，现在唱出来，倒觉得没什么了——客气点好，客气了，就没念想了。
“何必要在他的面前刻意，隐瞒我的世界 有过你”，最后这句，她的声音亮了些，像是在跟过去的自己喊话。
台下突然有人轻轻鼓了鼓掌，接着，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不是敷衍的拍手，是带着心疼和敬佩的掌声。
坐在主桌旁的周凌父亲皱着眉，刚想开口说什么，被身边的周母悄悄拉了拉袖子——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多余，只会更丢人。
唱第二段时，旋律比第一段更激昂些，华星挽的声音也拔高了些，像是把心里最后一点不甘都倒了出来。
“不知不觉钟声响起，你守候在原地，等待着他靠近”，她想起婚礼开始时，周凌站在入口处等白薇薇的样子，他的手在身侧悄悄攥了又松，当时她还没明白，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紧张，是犹豫。
“温柔的他单膝跪地，钻戒缓缓戴进，你的无名指里”，这句唱得很轻，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每个人心上。大家都下意识地看向白薇薇的手，那枚钻戒闪着耀眼的光，却没让她的笑容多几分真心——她的嘴角还是绷着的，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像是在确认，这枚钻戒的华丽度，能不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现在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的钻戒上，她只考虑了这些，而不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当所有人都替你开心，我却才傻傻清醒”，华星挽的声音里添了点自嘲的笑，台下的宾客也跟着沉默——是啊，外人只看见婚礼的热闹，看见新人的“般配”，谁又知道这热闹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情绪？
坐在旁边桌的一个男人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女人，小声说：“这女的该不会和新郎是……。”女人没接话，只是给他夹了块坚果，示意她别多嘴。
“原来我们之间已没有任何关系”，这句唱出来时，华星挽的眼神彻底从主桌移开，落在了许意身上。
许意赶紧对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还悄悄竖了个大拇指，华星挽看见，嘴角轻轻弯了弯，眼里的水光淡了些。
终于，最后一句“毕竟终成眷属的人是你，而我只是嘉宾”落下，伴奏的旋律渐渐减弱，像潮水慢慢退去。
华星挽对着话筒轻声说了句“谢谢大家”，然后弯腰鞠了个躬，起身时，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却没了之前的脆弱，多了点轻松。
台下的掌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热烈，还有人小声喊了句“唱得好”，华星挽听见了，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她没再看主桌，径直走下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音，比上台时轻快了些。
路过主桌时，周凌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被白薇薇一个眼刀瞪了回去——白薇薇的眼神里满是警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敢跟她说话试试？
心里还想着，今天要是让别人看了笑话，我就挠花你的脸。
周凌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只能看着华星挽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华星挽走到许意身边，刚坐下，许意就赶紧递过一杯温水：“快喝点水，看你唱得嗓子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