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床的冷气丝丝缕缕渗入离阙裸露的背脊,却压不住他体内枯竭本源带来的、更深沉的寒意。
他伏在冰冷的玉床上,双目紧闭,银发散乱铺陈,衬得脸色几近透明。
素白的中衣被褪至腰际,露出线条紧实却毫无血色的脊背,肩胛处被业火灼伤的痕迹虽已结痂,却依旧狰狞。
栖梧半跪在床边,指尖凝聚着一簇微弱却凝练的金红火苗,小心翼翼地悬在离阙后心上方。
业火红莲的力量在他体内流转,带着新生的、更加霸道的温热。
他熔金的眼瞳专注地凝视着离阙苍白脆弱的颈项,那里,锁魂烙印的暗红纹路在寒玉冷气中显得格外醒目。
“师尊…”
栖梧的声音低哑,指尖的火苗随着他心念微动,分出一缕细如发丝的金红暖流,如同最温顺的蛇,缓缓探向离阙冰冷的后心,“弟子…还您一点暖意…”那暖流带着业火红莲独有的、霸道而精纯的生命力,小心翼翼地贴上离阙冰凉的皮肤。
就在火丝触及皮肤的刹那!
离阙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伤!一股尖锐的刺痛混合着冰寒被强行驱散的强烈不适感,瞬间席卷他枯竭的经脉!他紧闭的眼睫剧烈颤动,唇间逸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呃…”
栖梧瞳孔骤缩!指尖火丝瞬间收回!
他看到离阙紧蹙的眉心和脊背上瞬间绷紧的肌肉线条,心口新生的业火红莲印记也随之微微灼烫。锁魂烙印清晰地传递来离阙此刻承受的痛苦与排斥!
“弄疼您了?”
栖梧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离阙冰冷脊背的瞬间猛地停住,指尖悬在半空,微微蜷缩。
他熔金的眼底翻涌着懊恼与一种更深沉的焦躁——他引以为傲的新力量,竟连为师尊驱寒都做不到?
离阙急促地喘息了几下,那突如其来的剧痛似乎唤醒了他一丝神智。
他艰难地侧过脸,冰蓝色的眼瞳只掀开一条缝隙,目光涣散而脆弱,带着重伤未愈的迷茫和疲惫,模糊地映出栖梧近在咫尺的脸。
“…冷…”
离阙的唇瓣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重伤者特有的、不加掩饰的脆弱。
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似乎想汲取更多的温暖,那动作褪去了平日的孤高冷硬,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易碎感。
栖梧的心脏像是被那只言片语和那脆弱姿态狠狠攥住!
一股陌生的、汹涌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是怜惜?是独占欲?
还是更深沉的东西?他不再犹豫,悬停的手掌猛地落下!
这一次,没有业火,只有他温热的手心,带着新生的、属于活人的滚烫体温,稳稳地、不容拒绝地贴在了离阙冰冷刺骨的后心之上!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洪流,如同沉睡万载的冰渊瞬间苏醒,顺着栖梧的手掌,沿着手臂经脉,蛮横无比地冲入他体内!
那是离阙枯竭混乱的本源霜气,带着濒死般的极寒与绝望!
“呃啊——!”栖梧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吼!他感觉自己整条手臂瞬间被冻结!血液凝固!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心口的业火红莲印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疯狂运转,试图抵御这恐怖的冰寒入侵!
然而,离阙的本源霜气何其精纯霸道?即便枯竭混乱,其本质的品阶也远超业火红莲!
金红的火焰在极寒的冲击下剧烈摇曳,竟有被强行压制的迹象!
冰与火的极致冲突在栖梧体内疯狂爆发!他半边身体如坠冰窟,半边身体却因业火的反抗而灼痛如焚!新生的肌肤表面瞬间凝结出细密的冰晶,又被体内业火的高温融化,留下道道湿痕!
他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丝,熔金的眼瞳因剧痛而布满血丝,却死死盯着离阙苍白脆弱的后颈,手掌如同焊在了对方冰冷的肌肤上,纹丝不动!
“师…尊…”栖梧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痛苦的嘶哑,“撑…住…”
他疯狂催动心口的业火红莲,不顾自身被霜气反噬撕裂的经脉,将一股更加精纯、带着他新生命力的本源暖流,强行顶住那恐怖的寒流,一点点、艰难无比地渡入离阙枯竭的心脉!
离阙的身体在栖梧手掌贴上来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那掌心传来的、滚烫而真实的体温,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微弱却固执地驱散着将他淹没的冰冷死寂。
当栖梧那带着痛苦嘶哑的“撑住”二字和那股精纯的暖流艰难涌入时,离阙冰蓝色的眼睫剧烈颤抖了一下,涣散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聚焦。
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瓣,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只逸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但他蜷缩的身体,却微微向后靠了靠,无意识地、更加贴近了身后那唯一的热源——栖梧滚烫的手掌和胸膛。
栖梧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细微的、依赖般的贴近!
一股巨大的、扭曲的满足感混合着被需要感,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体内冰火交煎的剧痛!他熔金的眼底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对…就这样…”
栖梧染血的唇边勾起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强势,他更加用力地将掌心贴合在离阙冰冷的背脊上,仿佛要将自己滚烫的生命力烙印进去。
“靠着弟子…暖着您…”
他无视手臂几乎被冻裂的剧痛,无视心口红莲因过度消耗而发出的哀鸣,将更多的本源暖流,如同献祭般,源源不断地渡入离阙体内!
离阙枯竭混乱的经脉,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贪婪地吮吸着这股带着业火气息、却意外精纯的生命暖流。
那深入骨髓的、几乎要冻结神魂的寒意,终于被这微弱却持续的暖意,极其缓慢地…逼退了一丝。
离阙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瞬,紧蹙的眉心也略微舒展。
他依旧闭着眼,但身体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紧绷如铁石,反而透出一种重伤后难得的、依赖外力的松懈感。
他微微侧着头,湿冷的银发有几缕粘在苍白的面颊上,唇瓣微张,无意识地汲取着空气,那姿态脆弱得令人心尖发颤。
栖梧贪婪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他高高在上的师尊卸下所有防备,如同易碎的琉璃般伏在他支撑的掌下。
体内冰火交煎的剧痛仿佛都成了某种神圣仪式的代价。
他染血的指尖动了动,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和无法抑制的、想要触碰更多真实的渴望,缓缓地、试探地,伸向离阙粘在颊边的那缕湿冷银发。
就在栖梧的指尖即将触及那缕发丝的瞬间——
“咳…咳咳…”离阙突然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随之痛苦地弓起!
一股混杂着冰渣的暗红色淤血猛地从他口中涌出,溅落在身下冰冷的寒玉床上,如同点点刺目的红梅!
栖梧瞳孔骤缩!指尖猛地僵在半空!渡入离阙体内的暖流瞬间紊乱!锁魂烙印传来对方心脉如同被冰锥刺穿的剧烈痛楚!
“师尊!”栖梧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他顾不得自身,手掌死死按住离阙后心,更加疯狂地催动业火红莲,试图稳住离阙体内再次翻腾的寒毒!
离阙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栖梧的心脉。
他勉强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瞳蒙着一层痛苦的水雾,涣散的目光扫过栖梧近在咫尺、写满焦灼的脸,又落在自己咳出的、带着冰渣的污血上。
“…脏…”
离阙的声音微弱破碎,带着重伤者的虚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洁癖,他试图抬手去擦拭唇边的血迹,手臂却无力地垂下。
“别动!”
栖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猛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毫不犹豫地用自己染着血污(他自己的血和离阙的血)的袖口,极其粗鲁却又无比迅速地擦去离阙唇边和下颚的污血!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急切。
离阙被他这粗鲁的动作擦得脸颊生疼,眉头再次蹙起,冰蓝色的眼瞳里掠过一丝微弱的抗拒和…一丝被冒犯的羞恼。他别过脸,想避开栖梧的手。
“不准躲!”栖梧却更加强硬地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留下指痕),迫使离阙面对自己!
他熔金的眼瞳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死死盯着离阙苍白的脸和唇边再次渗出的血丝。
“吐!都吐出来!”
他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按住离阙后心,业火暖流不顾一切地涌入。
“再敢藏一点…弟子烧了这寒玉床!”
离阙被迫承受着下巴的钳制和后心滚烫的暖流冲击,身体因咳呛和不适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栖梧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和…那火焰深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感受着对方指尖那不容置疑的力度和掌心传来的、仿佛要将他融化的滚烫…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着身体的痛苦,狠狠冲击着他混乱的神智。
他不再挣扎,只是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任由栖梧用染血的袖子,近乎粗暴地擦拭着他唇边的污秽,任由那滚烫霸道的暖流在他枯竭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栖梧看着离阙放弃抵抗、闭目承受的样子,看着他唇边被自己擦得泛红甚至有些破皮的皮肤,心底那股暴戾的怒火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扭曲的满足感。
他放缓了擦拭的力道,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离阙微凉的下唇边缘,抹去最后一点血渍。
“这才乖…”
栖梧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一种近乎哄诱的腔调。
他的目光流连在离阙被迫仰起的脆弱脖颈上,那里,锁魂烙印的暗红纹路在寒玉冷光下如同活物。
离阙闭着眼,但栖梧指尖那粗糙的触感和停留在唇边的、带着血腥气的温度,却如同烙印般清晰。
他能感觉到栖梧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流连在他颈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与审视。
一股被冒犯的屈辱感和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悸动,在胸腔里无声翻腾。
就在这时!
栖梧心口那朵业火红莲印记猛地一跳!
一股强烈的、阴冷的窥视感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他的感知!他熔金的眼瞳骤然转向紧闭的殿门!目光锐利如刀!
几乎是同时!
一道刻意压低、却带着清晰阴冷笑意的传音,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钻入栖梧耳中,也清晰地通过锁魂烙印的链接,刺入离阙混乱的识海:
“师弟好手段…”
“师尊这副任人施为的模样…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呢。”
“离妄…真是…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