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栖梧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慌呓语,都在这一刻彻底僵住。
他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离阙的脸——
那张脸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冰蓝的眼眸彻底涣散,空洞地映着血祭坛上空扭曲的暗红天幕,嘴角残留着凝固的血痕,只有眼角那一道微不可查的湿痕,是曾经存在过那滴泪的唯一证明。
不是恐惧。
不是排斥。
不是失望。
是…泪?
为他而流的泪?为他这个…亲手将师尊逼至绝境、差点毁灭一切的…魔头…而流的泪?
“轰——!!!”
一股远比诅咒反噬、远比神魂撕裂更剧烈、更彻底、更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从栖梧神魂最核心处猛地爆开!瞬间席卷了他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识!
“呃啊啊啊啊啊——!!!!!”
栖梧猛地弓起身,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到穿透神魂的惨嚎!
那不是肉体之痛,那是整个灵魂被那滴无声之泪彻底焚毁、又被绝望的冰海瞬间冻结的极致酷刑!
他熔金的眼瞳瞬间被一片空茫的、巨大的痛苦占据,随即被汹涌而出的滚烫液体彻底模糊!
泪。
滚烫的、咸涩的、带着凤凰真炎灼热气息的泪,如同决堤的熔岩,不受控制地从栖梧熔金的眼眶中疯狂涌出,冲刷过他染血的、扭曲痛苦的脸颊,滴落在离阙冰冷的手背和他自己握着玉符的手心。
滚烫的泪,落在离阙冰冷的手背上。
冰冷的泪痕,印在栖梧滚烫的脸颊上。
这极致的温差,如同最后的审判,将他所有被魔念扭曲的占有、所有不甘的嘶吼、所有毁灭的欲望,都焚烧成了最卑微的灰烬!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师尊那滴泪的重量。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他栖梧彻底堕入魔道、弑杀同门、毁灭自身道途的…无边悲恸与…心死。
“不…师尊…我错了…栖梧错了…”
栖梧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重重地跪倒在离阙身侧,染血的额头死死抵着离阙冰冷的手背,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污,浸湿了离阙的衣袖。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恐慌,是迷途亿万年终于找到归途却只看到一片废墟的绝望哀鸣。
“…您看看我…您再看看我…栖梧回来了…我不入魔了…我不杀离珩了…您别…别丢下我…求您…再看看我…”
然而,离阙冰冷的手没有丝毫回应。那涣散的冰蓝眼眸,空洞地望着污血色的穹顶,再无半分神采。
“师尊——!!!”栖梧绝望的悲鸣撕裂了血祭坛的喧嚣。
“咯咯咯…真是…感人至深…的…师徒…情…深…”
血影发出扭曲的尖笑,血躯因【血玲珑】即将完成献祭而兴奋地波动。
“…可惜…太…迟…了!”
“…血玲珑…噬——!”
随着血影的尖啸,【血玲珑】爆发的血光猛地向内收缩,形成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血色漩涡!
离珩那最后一点守护微光,如同投入黑洞的尘埃,瞬间消失!一股精纯而怨毒的生命本源气息,正被【血玲珑】疯狂抽取、炼化!
离珩的气息,彻底断绝!
“不——!!!”栖梧猛地抬头,熔金的眼瞳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染成一片赤金!
离珩…死了?被他亲手送入血池…被献祭了?!师尊用命换来的命令…他…他还没完成?!
就在这时!
他紧握在左手手心的那枚玉符——离阙燃烧生命塞给他的护心剑符,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而凛冽的淡金光芒!
嗡——!
玉符的光芒如同利剑,狠狠刺入栖梧被泪水模糊的识海!烙印深处,离阙最后那句微弱却重逾千钧的命令如同惊雷再次炸响:
“…拿着…它…”
“…去…把…离珩…带…回来…”
带回来!
师尊最后的命令!最后的期望!
“离珩…”
栖梧熔金的赤金眼瞳死死锁住那吞噬了离珩的血色漩涡,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被一股更疯狂、更不顾一切的执念瞬间点燃!
那不是魔念的疯狂,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不惜一切也要抓住师尊最后一点期望的孤注一掷!
“把他…还给…我师尊!!!”
栖梧发出一声泣血的咆哮!他不再看离阙冰冷的容颜,猛地将左手紧握的玉符狠狠按在了自己左臂那布满裂痕、正被离阙心头血灼烧的诅咒符文之上!
噗嗤——!
玉符的棱角深深嵌入符文裂痕!
离阙淡金色的心头血、玉符纯净的守护剑意、栖梧自身滚烫的凤凰真炎、以及符文深处残存的诅咒怨毒…
数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以栖梧的血肉为战场,以他的神魂为熔炉,以那滴泪点燃的绝望执念为引信——轰然碰撞、点燃!
“呃啊啊啊——!!!”
栖梧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裂!左臂的符文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混杂着金红、淡金、暗红的混乱光芒!
一股难以想象的、带着毁灭与新生、守护与诅咒的狂暴力量,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从他左臂的裂痕中
——疯狂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