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在它肋骨间的一支骨笛,毫无征兆地脱离了骨架,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毒蛇,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朝着离阙的后心激射而来!速度快如闪电!
“师尊——!”
栖梧目眦欲裂!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意识更快一步!他猛地将离阙狠狠推向一旁,自己则用尽全身力气,拧身迎向那支致命的骨笛!
“噗!”
沉闷的撞击声!并非骨笛入肉,而是栖梧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一块突出地面的尖锐黑色岩石上!剧痛如同炸雷般在脊背爆开,眼前瞬间发黑,喉头一甜,浓烈的血腥味涌入口腔。
他闷哼一声,身体顺着粗糙的岩石滑落,单膝跪在沙地上,却死死挡在离阙身前。
离阙被推得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回头的刹那,看到的正是栖梧嘴角溢出的那抹刺目鲜红,和他脸上近乎狰狞的、却又带着某种奇异满足的笑容。
“呵…”栖梧喘息着,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染血的指尖指向离阙,笑容邪气又疯狂,“师尊…您又欠我…一条命了…”
离阙眼底那片万年不化的冰层,在这一刻,清晰地映着栖梧染血的身影和他疯狂的笑容,无声地、剧烈地崩裂开一道深邃的缝隙!
他没有任何言语,身形却骤然动了!不是后退,而是反手一把扣住栖梧的手腕!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猛地将栖梧从地上拉起!
“走!”
离阙低喝一声,不再顾及那诡异的吸能笛声,拉着栖梧在亡者群中如同鬼魅般疾驰!
他身法玄妙,每每在枯爪即将触及的刹那险之又险地避开,玄衣在惨白的月光下翻飞,如同在死亡边缘跳着一曲惊心动魄的独舞。
冰冷的指尖紧紧攥着栖梧的手腕,传递过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一种近乎滚烫的、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骨笛牧巨大的骷髅头似乎被他们的反抗激怒,下颌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摩擦声,空洞的眼窝骤然转向他们奔逃的方向,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充满恶意的笛音正在酝酿!
就在那毁灭性的笛音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离阙眼中寒光一闪!他并非攻击骨笛牧本体,而是猛地从袖中甩出一道流光溢彩的金色符箓!
那符箓并非射向敌人,而是瞬间暴涨,化作一张巨大的、柔软坚韧的金色光网,如同天幕般兜头罩下,精准地将他和栖梧两人紧紧包裹!
“砰!”
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被这金色光网裹挟着,借着符箓爆发的巨大冲力,狠狠撞向不远处一道狭窄幽深的岩石裂缝!
碎石簌簌落下。金色光网在撞击的瞬间化作点点光屑消散。两人重重地滚入狭窄、冰冷、充斥着尘土气息的岩缝深处,被黑暗彻底吞噬。
逼仄的空间里,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岩壁间碰撞、回荡,分不清是谁的。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血腥和离阙身上那清冷的霜雪气息,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栖梧的膝盖在滚动中不偏不倚地卡在离阙修长的双腿之间,身体因为惯性紧紧压覆在对方身上,鼻尖重重地磕在离阙微凉而光滑的颈侧肌肤上。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那片敏感的肌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战栗。
离阙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板。
“为何逞强?”黑暗中,离阙的声音响起,比外面的风沙更冷硬,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几不可察的波动。这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撞击,敲打在栖梧的心上。
栖梧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浓稠的黑暗中摸索着,粗糙的手指先是触碰到离阙冰冷的手背,然后强硬地掰开他紧握的拳。掌心冰冷,沾满了细小的沙砾和…几粒残留的、带着微弱暖意的金沙。
栖梧将自己染血的指尖重重拍进离阙的掌心,让那粘稠温热的血液与冰冷的沙砾、微暖的金沙彻底混合在一起。
他低笑一声,笑声在黑暗中带着一丝疯狂和执拗,另一只手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隔着薄薄的衣料,精准地点上离阙的胸膛,点在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位置。
“因为师尊这里…”栖梧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滚烫的气息喷在离阙的颈侧,“藏着的东西,比我这破烂躯壳里的命…重要多了。”
话音未落,岩缝外,一具原本僵硬舞动、恰好经过缝隙口的干尸,动作突然毫无预兆地停滞下来。它褴褛的、几乎与干枯皮肤融为一体的衣襟处,一点幽蓝的微光在惨淡的月光下顽强地闪烁着。
那形状…赫然是半枚玄天宗内门弟子独有的剑纹徽章!看那磨损的样式和镶嵌的古老符石,至少是百年前的旧物!
栖梧唇边那抹疯狂的笑意瞬间冻结,如同被塞外的寒冰封住。
黑暗中,离阙被栖梧按在胸膛上的那只手,手指猛地向内一收!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掌中混合着金沙、沙砾与血液的污浊之物。
细碎的金沙如同绝望的沙漏,从他骤然收紧的指缝间簌簌滑落,发出细微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声响。
与此同时,岩缝之外,骨笛牧那巨大的骷髅头,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扭转了一个角度,两个空洞幽深的眼窝,如同两个通向深渊的旋涡,死死地“盯”住了他们藏身的这条狭窄缝隙!
下颌骨再次张开,这一次,笛孔中飘出的不再是单纯的、令人发疯的乐曲,而是变成了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
那声音断断续续,扭曲变形,却依稀能分辨出是混杂着无数个濒死之人绝望哀嚎的人语:
“...逃...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