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院中小厮见到自家小姐，刚要开口通传，她竖起一根手指到嘴边，示意不要出声，自己提起裙子蹑手蹑脚到了门边。
屋里，沈砚听祁韶说完叶淮西的近况，一脸高兴。
“这几天已经能下床了？看来慎之的药果然有奇效。”
祁韶：一开心连称呼都改了？
沈砚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吩咐祁韶，“明天再去。”
祁韶：“不是，老大，我又不是个闲人，我每天也有很多公务要忙的。”
沈砚略一沉吟，好像也是。
说起闲人，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正要开口，一抬头见祁韶也正朝这边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接，瞬间心有灵犀。
“孟公子！”
“孟观！”
真是太有默契了。
祁韶看一眼沈砚，“没啥事了吧，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一大堆事情等着。”
门外，沈云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只听到“下床、药、孟观”几个字眼，她满头问号，换了只耳朵，往门上贴得更紧了。
这时，肩上突然一松。
“哎呀！”
身体失去平衡，她整个人不受控地朝门里倒下去。
然而，没有倒地的疼痛，屋里那个开门的人及时抱住了她。
她抓着那人的胳膊，费了点力气才又重新站稳。站稳的同时，抬头就看到一张略显惊讶的脸。
尽管祁韶之前就对沈砚有个弟弟抱有怀疑，但当他第二次见到沈云澹，对方一身女儿装扮，跌进自己怀里时，他的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地“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四目相对，沈云澹眨了眨眼。
不好！
祁韶迅速松开了手。
沈云澹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上次女扮男装，多少有点欺骗的性质，这会被发现了，不知怎地，她心中有点发虚。
祁韶头都未抬，丢下句“我先走了”，人便一眨眼跑没影儿了。
跑这么快？
“哎哟！”
沈云澹看着那人消失在院门外，刚一转身，自家二哥竟然就在身后，差点又是一头撞上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沈云澹摸着有点发晕的头，看向沈砚。
“二哥，你们在密谋什么？”
沈砚在她头上虚虚地敲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学会听墙角了？”
“我就是……好奇嘛。”
又开始撒娇，沈砚缴械投降，真拿她没办法。
“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沈云澹心想，我能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闲来无事，想看看你在干什么，然后就被祁韶吸引过来了吗？
她突然灵机一动，试探道：“二哥，他们上次说的那个叶姑娘，你刚才跟祁韶是不是在说她？”
“你问那么多干嘛？”
沈砚手按在沈云澹肩上，将自家妹子转了个身，往外推。
“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吧，我这儿还有事。”
“唉，唉，二哥……你该不会真的……”
“砰！”门在身后关上。
沈云澹一跺脚，肯定有事！
从小到大，二哥还从来没赶过自己，方才只不过提了一嘴那个叶姑娘，就那个反应，没事才怪！
沈云澹气鼓鼓地到了沈夫人跟前。
沈夫人一眼就看出端倪。
“这是……被你二哥欺负了？”
“母亲……”沈云澹钻进沈夫人怀里，“你可要替澹儿做主，二哥，他……我就问了一嘴他是不是在跟祁韶说叶姑娘的事儿，他就把女儿赶出来了。”
沈夫人警觉起来，“叶姑娘？……那个仵作？”
“嗯？叶姑娘是仵作？”沈云澹从沈夫人怀里起身，好奇极了，“仵作自古都是男子的行当，这叶姑娘竟然有那个胆量，还真是特别的人，怪不得二哥会喜欢。”
喜欢？沈夫人更警觉了，一把抓起沈云澹的胳膊。
“老二告诉你的？他喜欢上那个叶姑娘了？”
糟了，母亲这反应，自己该不会说漏嘴了吧。
“母亲……这种事，我也是听说，我也不知道……”
“我就知道，姜家小姐，那是何等万里挑一的人物，他竟然死活不愿意，原来真是心里有人了！”
沈云澹再次惊讶了，“二哥他没看上姜家小姐？”
沈夫人愤愤，“一个仵作，怎么可能进得了沈家的门，他这简直是胡来！”
沈云澹看一眼母亲，默默喝了口茶。
心想，要是二哥执意要娶，难不成您老人家当真要棒打鸳鸯不成。
……
第二日一早。
沈砚刚到北镇抚司门口，就嗅到一丝异样。
门口停了辆华丽的马车，进门时，两个锦衣卫同僚正好出来，跟他擦身而过时，两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
正满腹狐疑，祁韶从里面出来了。
一看到沈砚，祁韶做贼似地左右探两眼，几步跑到他跟前。
“老大，不好了……”
说这话时，眼睛还不停地往后看，仿佛那后面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随时要过来咬他一口似的。
沈砚有些恼，眉毛一压，“怎么了？”
“有，有，有个姑娘……”
沈砚的眉毛往上抬了抬，眼睛甚至有一丝玩味，“什么姑娘？让你怕成这样？”
祁韶抿了抿嘴，“我是替你害怕。”
“替我？”沈砚的视线越过他，虚虚地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有个姑娘？”
祁韶看着他，一点头。
不会是叶淮西，否则祁韶不是这个反应。
“找我的？”
祁韶再点头。
“谁？”
祁韶一脸茫然，面露难色，吱吱呜呜。
沈砚已经不耐烦了，拨开了他，径直往里面走去。
后面，祁韶跳起来，“你当心，说是你未过门的夫人……”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这沈砚什么时候有个未过门的夫人了？还真是孟公子说的，沈砚脚踏两条船？
值房门口围了一堆人，一个二个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沈大人来了！”
人群一哄而散。
沈砚站在门口，就看到屋里那个姑娘的背影。
那姑娘大概也是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摘下头上的帷帽。
姜小姐？
沈砚也是没料到，一时竟怔愣住。
姜瑜笑了笑，抬手一指旁边桌案上的食盒。
“我带了鸡汤，沈大人尝尝。”说着，竟亲手打开食盒，将鸡汤拿了出来。
这是？女追男？
祁韶在门外，只敢贴着门边，悄悄观察。
沈砚此时也很懵。这姜家小姐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如今抛头露面地跑到这北镇抚司，还给自己送什么鸡汤？
思忖间，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已经到了跟前。
端着汤的是一双白皙的手，姜瑜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