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的承诺落实得极快。
第二天清晨,猫族营地还笼罩在薄雾中时,一队由十几名最强壮狮族战士组成的队伍,便在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带领下,来到了猫族营地外围。他们带来了开采好的规整石料、粘合力极强的特殊黏土,以及各种沉重的工具。
没有过多的寒暄,在猫族父亲既感激又有些无措的安排下,工程便开始了。狮族战士们力气大得惊人,搬运巨石如同搬动普通木料,夯实基础、垒砌石墙的动作整齐划一,效率极高。沉重的敲打声和号子声打破了猫族营地往日的宁静,却带来了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感。
栖欢被吵醒了。她皱着眉走出帐篷,看到的就是这番热火朝天的景象。晨曦中,那些古铜色皮肤、肌肉贲张的狮族战士挥汗如雨,原本低矮脆弱的木质栅栏被迅速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厚重、坚实的石基正在不断升高。
猫族的人们起初有些畏惧和不适,但很快,一些年轻的猫族雄性也被这种力量与效率感染,主动上前帮忙搬运一些小块的石头或者传递工具。孩子们则好奇地围在安全距离外观看,眼中充满了对强大力量的向往。
栖欢看了一会儿,心里那点被吵醒的不快渐渐被一种微妙的满足感取代。她走到正在监督进度的曜身边。他今天穿着便于活动的无袖皮褂,露出线条流畅有力的臂膀,抱臂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施工现场,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
“喂,”栖欢扯了扯他的皮褂下摆,仰头问他,“这墙,能挡住多大的野兽?”
曜低头看她,金色的瞳孔在晨光下显得没那么冰冷:“寻常兽群,冲不破。”
“那……不寻常的呢?”栖欢追问,她可没忘记系统提过的兽潮。
曜的目光投向远方的荒野,声音沉稳:“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奇异地抚平了栖欢心底最后一丝不安。她“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看着石墙一寸寸垒高。
与此同时,部落联盟中央大帐内的气氛却远不如猫族营地这般和谐。
接连几日的争吵和博弈,最终达成了一个脆弱而现实的协议:为了应对迫在眉睫的兽潮,各族暂时放下分歧,组成联合防线。狮族凭借其最强的整体实力,担任联盟的临时指挥,负责主力防御和总体调度。但作为妥协,狼族、熊族、鹰族等主要部落也获得了相应的自主权和资源分配份额,形成了一个松散的议事机制。
这个结果,与其说是谁说服了谁,不如说是严峻的生存压力下的必然选择。兽潮的先锋探子传回的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没有人敢在灭顶之灾前继续内耗。
雷烬代表狼族在盟约上按下爪印时,脸色依旧冷硬。他看了一眼对面沉稳如山岳的曜,又瞥了一眼帐外远处猫族营地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这份盟约,暂时保障了狼族的生存空间,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与狮族、与曜之间的实力差距。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快地变强。
熊族和鹰族则相对平静,他们得到了想要的话语权和利益,暂时满足了。
盟约既成,整个部落联盟立刻高速运转起来。狮族战士开始大规模操练阵型,狼族斥候被派往更远的地方侦查兽群动向,熊族负责打造和维修重型武器,鹰族昼夜不停地在天空巡逻,而像猫族这样敏捷但力量不足的种族,则被分配了警戒、传递消息和辅助后勤的任务。
猫族营地的石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建成,高大、厚实,给了猫族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栖欢的帐篷也被狮族工匠用更厚的保暖兽皮和坚韧木材重新加固,内部甚至还铺上了柔软的地毯,比之前舒适了许多。
然而,随着冬季的临近,空气中的寒意日益深重,远方天际偶尔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兽吼声也似乎越来越密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所有兽人心头。
栖欢站在已经基本完工的石墙上,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际线。风很大,吹得她长发飞舞。她拢了拢身上曜前几天送来的一张异常厚实温暖的银狼皮斗篷,心里清楚,短暂的平静即将结束。
栖欢摸了摸怀里的曜私下给她的一柄小巧却异常锋利的骨匕,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除了被保护,自己在这场生存之战中,还能做点什么。至少,不能真的成为只会拖后腿的累赘。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石墙完工的那天傍晚,天色阴沉得可怕。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下来,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和风雪将至的潮湿寒意。远方传来的兽吼声越来越清晰,不再是偶尔一两声,而是连绵成片,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狂躁。
营地派出的斥候带回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多个方向的兽群正在汇合,规模远超以往任何记录,它们似乎被某种东西驱使着,正朝着部落联盟的方向碾压过来。
整个营地彻底进入了战备状态。狮族战士披上了简易的皮甲,手持沉重的石斧或骨矛,在新建的猫族石墙外围构筑起第一道防线,他们的沉默中蕴含着火山般的力量。狼族战士身影矫健,在防线间隙穿梭,负责查漏补缺和机动支援。熊族战士则守卫着几个关键隘口,如同磐石。鹰族战士在低空盘旋,锐利的眼睛监视着远方天际的动静。
猫族营地内,气氛紧张得几乎要凝固。老弱妇孺都被安排躲进了加固过的帐篷或石屋中。能够战斗的猫族雄性则被分配了任务,一部分登上石墙,利用猫族出色的夜视能力和敏捷,负责警戒和传递具体消息。另一部分则负责照顾伤员和搬运物资。
栖欢站在石墙下方,看着族人们紧张地跑来跑去。阿母紧紧握着她的手,手心冰凉。“欢欢,等打起来,你就待在屋里,千万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