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被劫的消息如同野火般烧遍宫闱,皇帝震怒,下令全城戒严,曹纲带着影卫倾巢而出,誓要追回逃犯。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
云暮从长春宫回到揽月轩,心绪难平。沈月柔的威胁,皇帝的疑心,还有那个神秘被劫走的烧伤男子……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巨大的漩涡。她必须尽快与萧衍取得联系,厘清局势。
然而,宫中的眼线似乎被彻底切断,连秋月和冬青的行动也受到了更严密的监视。她如同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举步维艰。
就在她苦思联络之法时,窗外传来几声规律的鸟鸣。不是真正的鸟叫,而是听风楼最高级别的预警暗号——代表有极其重要的情报,且传递过程极度危险。
云暮心头一紧,走到窗边,只见一只不起眼的灰雀落在窗棂上,脚上系着细小的竹管。她迅速取下,灰雀立刻振翅飞走。
竹管内的纸条只有寥寥数字,却让她瞳孔骤缩:
「楼主,劫狱者乃玄甲卫。伤男身份:前影卫副指挥使,凌不疑。婉妃旧部。」
玄甲卫!是萧衍派人劫的天牢!他竟敢在皇帝盛怒之下虎口夺食!还有那个烧伤男子凌不疑,竟然是前影卫副指挥使,婉妃的旧部!难怪他对宫中如此熟悉,对皇帝充满恨意!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萧衍的胆大妄为超出了她的预料,而凌不疑的身份更是将婉妃之死的谜团推向更深处。一个前影卫高层,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他手中究竟掌握着怎样的秘密?
必须立刻见到萧衍!
机会在傍晚时分意外降临。靖王府派人送来一批“用不上的”药材和补品,说是王爷念及沈采女体弱,聊表心意。在一堆寻常药材中,云暮敏锐地发现了一盒包装精美的“雪蛤膏”,盒底夹层,藏着一枚玄甲卫的令牌和一张字条:
「戌时三刻,西华门柳林。」
他终于主动联系了!云暮压下心中激荡,将那令牌小心收好。
戌时三刻,夜色深沉。云暮借口白日受了惊吓,需早些安寝,打发了秋月和冬青,换上夜行衣,凭借对宫中巡逻路线的熟悉和萧衍令牌的掩护,有惊无险地抵达西华门外的柳林。
萧衍早已等在那里,依旧是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疯了?皇帝正在气头上,你还敢劫天牢?云暮一见面便压低声音质问,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萧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桀骜的冷笑:不疯魔,不成活。凌不疑知道得太多,落在皇帝手里,我们都得死。
他看向云暮,目光深邃:而且,他手里有婉妃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是能彻底扳倒柳文正,甚至动摇父皇根基的关键证物。
什么东西?
一份名单。萧衍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记录了所有参与军械贪墨、以及知晓潜龙阁内幕的官员名字。更重要的是,上面有父皇当年默许甚至指示柳文正行事的手书复印件!
云暮倒吸一口凉气。若此物为真,便是铁证!足以将皇帝钉死在耻辱柱上!
凌不疑现在何处?
藏在安全的地方,但伤得很重,皇帝的人追得太紧。萧衍眉头紧锁,我们需要尽快拿到名单,然后送他离开京城。
云暮沉吟片刻:名单在他身上?
不。他说藏在了一个只有他和婉妃知道的地方。萧衍目光锐利地看向云暮,而那个地方,需要你母亲留下的那枚白玉簪才能开启。
云暮猛地想起从冷宫首饰盒里找到的那支断裂的白玉簪!原来它竟是钥匙!
簪子在我手里,但已断裂。
无妨,凌不疑说,只要核心部分完好即可。萧衍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三日后,皇家围猎,是唯一的机会。届时守卫相对松懈,我们需联手行动,你借口病重留守宫中,趁机去取名单。
何处?
漱玉宫。萧衍吐出三个字,就在婉妃旧寝殿的密室之中。凌不疑已画出地图。
又是漱玉宫!那里刚刚经历过火灾和搜查,皇帝必然认为已无价值,反而成了灯下黑!
好。云暮果断应下,但皇帝和沈月柔已对我起疑,宫中眼线也被拔除,行动恐有不便。
萧衍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青铜符印递给她:这是掌管西六宫杂物调配的符印,持此物,你可有限度地调动部分低等宫人,或许能派上用场。他深深看着她,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以自保为上。
他的叮嘱让她心头微暖,点了点头:我明白。
正要分别,萧衍忽然又叫住她,语气有些复杂:还有一事……柳承志的丑闻,我已安排人揭发,此刻弹劾的奏折应该已经摆在父皇案头了。柳家,很快就要乱了。
这是他承诺的,打击柳家的第一步。云暮看着他:多谢。
不必谢我。萧衍上前一步,夜风中,他的目光灼灼,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抬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轻声道,保重。
说完,他转身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云暮握着那枚尚带他体温的青铜符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合作越发深入,牵扯越来越广,他们之间的羁绊,似乎也超出了最初的盟友界限。
三日后,皇家围猎,将是一场决定命运的豪赌。
她转身返回揽月轩,脚步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已没有退路。
然而,就在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寝殿,准备换下夜行衣时,内室黑暗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
“姐姐这深更半夜,是去了哪里?”
云暮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只见沈月柔端坐在她的妆台前,指尖把玩着那枚云暮用来传递信号的、本该在梅树下的特制香丸,脸上带着胜利者般残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