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重伤初愈,协理京畿卫戍巡查之权虽已到手,但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正是需要大量金银打点上下、培植亲信之时。密室夜谈后,云暮便悄然行动起来。
她并未动用听风楼残存的旧有产业,那些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意。而是通过萧衍提供的、背景干净可靠的几个外围人手,在京城最繁华的西市,盘下了一家看似寻常、即将倒闭的绸缎庄,更名为“云裳阁”。同时,在与之相隔两条街的雅静巷弄里,另设了一处不起眼的“暗香居”。
云暮将自己关在竹苑,白日里翻阅各地志怪游记、花草图谱,夜晚则对着烛光描摹设计。不过旬日,她便绘出了十余套服饰图样。并非时下流行的宽袍大袖、层叠繁复,而是更注重剪裁的合体与线条的流畅,既有襦裙的飘逸,又融入了胡服的利落,衣襟、袖口、裙裾处点缀着独特的、源于古纹饰或自然花草的刺绣纹样,清雅别致,令人耳目一新。
同时,她利用自己对药材香料的精通,反复调配试验,终于制出了三种迥异于市面上常见花香、木香的独特香露。一种名“雪中春信”,气味清冷如雪后初绽的寒梅,暗藏一缕极淡的生机暖意;一种名“月下鹤影”,幽远空灵,仿佛月夜松间鹤唳,带着不染尘埃的仙气;最后一种名“烬里昙华”,初闻是焚香后的余烬气息,沉静宁神,细品之下却透出昙花一现般的极致冷艳芬芳。
图样与香露配方准备好后,她并未亲自出面,而是通过加密渠道,交给了“云裳阁”与“暗香居”明面上的掌柜。同时,她让听风楼残存的情报网,开始在京城权贵女眷的圈子里,若有若无地散播关于这两处神秘店铺的传闻。
“听说西市那家新开的‘云裳阁’,衣裳样子别致得很,是江南来的新样式,穿上身又显身段又提气色……”
“何止衣裳!‘暗香居’那几款香露才叫一绝!闻过之后,觉着别的香都俗气了……”
“东西是好,就是价高,且每日限量,去晚了可就没了……”
饥饿营销与口碑发酵双管齐下。
起初,只有一些追求新奇、手头阔绰的商家女或小官家眷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光顾。但当她们穿上“云裳阁”独一无二的衣裙,或是用了“暗香居”那与众不同的香露,出现在各色茶会、宴席上时,立刻引来了众多关注和询问。
那精妙的剪裁衬托出她们平日被宽大服饰掩盖的身段,独特的纹样彰显出不俗的品味;而那几款香露,更是成了身份的象征,尤其是“雪中春信”和“烬里昙华”,因其气质独特,竟隐隐在贵女圈中形成了一种风潮,仿佛不用此香,便算不得真正的雅致名媛。
不过月余,“云裳阁”和“暗香居”便在京城名声大噪,虽店面不大,装饰也不显奢华,却成了权贵女眷们私下争相谈论、必去之地。每日限量供应的衣物和香露,往往开门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抢购一空,价格更是被炒得翻了几番。
大量的金银,如同涓涓细流,通过隐秘的渠道,源源不断地汇入萧衍掌控的、与王府毫无关联的秘密钱庄。
这日晚间,萧衍精神稍好,正在书房听心腹汇报卫戍巡查的事务,另一名负责暗中打理产业的管事悄然而至,呈上一本薄薄的账册。
萧衍随手翻开,当看到最后那汇总的数目时,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他知道云暮必有手段,却未料到,见效如此之快,获利如此之巨!这几乎抵得上他名下几个庄子一年的收入!
“都是……她的主意?”他合上账册,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王爷,图样、香方皆是云姨娘所出。营销造势之法,亦是由姨娘定策。”管事恭敬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姨娘还说,这只是开始。后续会根据季节变化、客人反馈,推出更多新品,并可接受高端定制,利润更为可观。”
萧衍挥退管事,独自坐在书案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本账册。烛光下,他深邃的眸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光。
他想起她平日里低眉顺眼的模样,想起她为自己疗伤时的冷静专注,想起她夜探书房的机敏,更想起她此刻展现出的、足以撼动京城风尚的惊人商业头脑。
这个女人,就像一座挖掘不尽的宝藏。每一次他觉得已经看清她时,她总会展现出更令人惊叹的一面。她绝不仅仅是沈家遗孤,听风楼主那么简单。在她身上,似乎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能力。
而这庞大的、迅速积累的财富,将成为他撬动朝局最有力的支点之一。
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信笺上,缓缓写下一个“云”字,笔力虬劲。看着那墨迹未干的字迹,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得此助力,何愁大业不成?
窗外月色清明,而一场由深宫侍妾悄然掀起的商业风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整个京城的繁华之地,也为那暗流汹涌的权谋之争,注入了全新的、充满铜臭与杀机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