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相触的瞬间，傅沉渊像是被电流击中，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白舒柔软的唇瓣带着微凉的温度，还有她睫毛上未干的泪珠蹭过他脸颊时的湿意，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他曾偷偷记了很久。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那个反复出现的梦境。梦里，他也这样坐在轮椅上，而她会笑着朝他伸出手，说“我记得你”。可每次梦到这里，画面都会破碎，醒来后只剩满室孤寂。
白舒吻得很轻，带着几分青涩的颤抖，却没有丝毫退缩。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很突兀，可她怕，怕下一秒他又会像前世那样转身离开，怕这份失而复得的机会再次溜走。
直到她的唇瓣微微发麻，才小心翼翼地退开一点，鼻尖抵着他的鼻尖，看着他瞳孔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又重复了一遍：“傅沉渊，我真的记起来了，我真的喜欢你。”
傅沉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记起来什么了？”他的手指蜷缩在轮椅扶手上，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滞涩。他不敢信，又忍不住去盼。
“记起来十岁那年的老巷，记起来我租的小破屋，记起来每天给你带的草莓面包。”白舒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苍白的脸颊，指尖的温度让傅沉渊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我找了你很久，以为你自己走了，难过了好几天。”
这些细碎的细节，只有当年的他们知道。傅沉渊的眼眶猛地红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极致的震惊与狂喜。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定定地看着白舒，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他从没想过，她竟然记得。记得那个狼狈不堪的他，记得那段他视若珍宝的时光。
白舒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的心疼又涌了上来。她知道他这些年有多难，那些自卑与阴郁，不过是包裹着深情的坚硬外壳。她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软软的：“对不起，我现在才认出来你，让你等了这么久。”
傅沉渊的身体依旧僵硬，却缓缓抬起手，迟疑了很久，才轻轻落在她的背上。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怕碰碎了眼前的珍宝。指尖下的布料柔软，传来的体温真实，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不是梦。
“为什么……”他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你不是……很怕我吗？”
他没忘新婚夜她紧绷的肩膀，没忘走廊里她下意识躲闪的脚步，那些细节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不敢靠近。
白舒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不安，伸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以前是我太蠢，听了外面的传闻就不敢靠近你。后来我才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帮爷爷稳住公司，派人给我送药，还每天让人去买我喜欢的糕点……”
她一件件数着他的好，每说一件，傅沉渊的眼神就亮一分。他从没想过要让她知道这些，只是本能地想护着她，可此刻被她一一说出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烫。
白舒主动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指节分明，掌心还有常年握轮椅扶手留下的薄茧，“傅沉渊，联姻不是交易，是你给我的救赎。如果不是你，爷爷的公司就完了，我可能早就被爸爸逼得走投无路了。”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无比认真：“而且，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感激，是因为你是傅沉渊，是那个当年在小巷里默默听我说话的男孩，是现在默默为我付出的你。”
傅沉渊怔怔地看着她，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嫌弃我是个残废吗？”这句话像一根刺，扎根在他心底多年，每次面对她，都会不自觉地冒出来。
白舒的心猛地一揪，她凑近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傅沉渊，你的腿不是你的缺陷，是你对抗黑暗的勋章。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站着还是坐着，我都喜欢。”
说完，她又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这次的吻比刚才更久一些，带着安抚的意味。
傅沉渊的呼吸彻底乱了，他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能听到她清晰的心跳声，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这些真实的触感击溃了他所有的防备与不安，让他忍不住收紧手臂，把她更紧地抱在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着她，真实的、温热的她。怀里的重量让他无比安心，他甚至贪婪地吸了吸她发间的香气，像是要确认这份幸福不是幻觉。
“别走。”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今晚……留在这儿好不好？”
他指的是她的卧室，不是他的书房。这是他藏在心底很久的愿望，却从不敢说出口。
白舒毫不犹豫地点头，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好，我不走，我陪你。”
傅沉渊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
后来，佣人端来温水，白舒伺候他洗漱完，又帮他换了宽松的家居服。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眼神柔和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躺在床上时，白舒主动靠过去，轻轻挨着他的肩膀。他的身体还是有些僵，却没有躲开。她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最安心的旋律。
“傅沉渊，”白舒轻声开口，“以后别再躲着我了好不好？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想和你一起吃饭，想听你说公司的事。”
傅沉渊侧过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轮廓。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温柔。
他不会再躲了。
这么多年的等待与隐忍，终于等到了她的回应。他再也不用偷偷在书房看她的窗户，不用在走廊刻意绕开她，不用把爱意藏在日记里。
白舒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心里甜甜的。她知道，要融化他心里的坚冰，要让他彻底相信自己的心意，还需要时间。但她不怕，这一次，她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陪他一起走下去。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手很凉，她想用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暖热他。
傅沉渊感受到掌心的暖意，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个笑容很淡，却像冰雪初融的阳光，驱散了他眉宇间的阴郁。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太久，却都无比安心。白舒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偶尔睁开眼看看他的侧脸，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傅沉渊则一直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天快亮的时候，白舒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隐约感觉到傅沉渊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她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真好，他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