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老棉纺厂片区。
一片狼藉。断壁残垣,碎砖烂瓦,还有不少没拆完的破旧楼房杵在那里
王天河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许心后面,捂着鼻子:“心哥,你确定是这儿?这地方跟被轰炸过似的,哪像有人住啊?”
许心没说话,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根据那小个子模糊的描述,他们找到了这片待拆迁区域。
“收废品的…驼背老头…”许心喃喃自语,一边走一边留意。
几个拾荒者模样的人,正在废墟里翻捡着钢筋和塑料瓶。看到许心和王天河这两个衣着整齐的生面孔,都投来警惕的目光。
王天河被看得发毛,小声说:“心哥,咱俩这打扮,跟这地方格格不入啊。感觉像两只肥羊闯进了狼窝。”
“少废话,找人。”许心简短回应。
他们在废墟边缘转悠了快半小时,问了几个人,都摇头说不知道。王天河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心哥,要不咱回去吧?那猴腮雷没准是瞎说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破旧的棚户区角落,有个佝偻的身影,正费力地踩着三轮车,车上堆满了废纸板和旧塑料。
那人背驼得很厉害。
“那边。”许心快步走过去。
王天河赶紧跟上。
走近了,看清那是个老人。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穿着打补丁的旧军大衣,背驼得几乎成了直角。他正把一捆废纸板往三轮车上搬,动作缓慢而吃力。
“老人家。”许心开口。
老人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你们干啥?”
王天河挤出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大爷,别怕,我们打听个事儿。”
老人没放松警惕,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打听啥?我啥也不知道。”
许心拿出手机,调出那只青花碗的照片,递到老人面前:“老人家,您前几天,是不是收到过这样一只碗?”
老人眯着眼看了半天,摇摇头:“碗?收的破烂多了,谁记得住啥碗。”
王天河急了:“就前几天!一个青花碗,画着莲花,碗边还有个磕碰!您再想想!”
老人还是摇头,推着三轮车想走:“不记得,不记得。你们找别人问去。”
许心拦住他,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塞到老人手里:“老人家,这碗对我很重要。您好好想想,是在哪儿收到的?从谁手里?”
老人看着手里的钞票,犹豫了一下,又看看许心诚恳的眼神,态度软化了些。
“碗…好像是有这么个碗。”他皱巴巴的手比划着,“灰扑扑的,没啥看头。跟一堆破瓶子烂罐子放一起。”
“在哪儿收到的?”许心追问。
老人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已经半塌的楼房:“就那栋楼后面,有个大垃圾堆。前段时间,清理那楼的时候,扔出来不少破烂。我就是在那个垃圾堆里捡的。”
垃圾堆?许心和王天河对视一眼,都感到意外。
“您确定是垃圾堆?不是从哪户人家手里收的?”王天河确认。
“就是垃圾堆!”老人有点不高兴,“我老汉不说瞎话!那天垃圾车来得晚,堆得跟山似的。我看有些瓶瓶罐罐还能卖点钱,就扒拉了一下。那碗就跟几个破茶壶、旧砚台啥的混在一起。”
破茶壶?旧砚台?许心心里一动。
“老人家,您还捡到别的…类似的老物件吗?”
“有啊!”老人来了点精神,“还有个缺了角的木头盒子,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的啥,打不开,我也给卖了。哦,还有几本旧书,烂得不成样子,没人要,我当引火纸烧了。”
木头盒子?旧书?许心的心提了起来。那会不会是…父亲的东西?
“您还记得,具体是哪天捡到的吗?”许心声音有些发紧。
老人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努力回想:“哪天…嗯…我想想…好像是…电视里说抓了大贪官…不对,是端了啥造假团伙那天!对!就那天!新闻里吵吵嚷嚷的,我一边听一边捡破烂来着!”
造假集团被端那天!
许心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时间点太巧合了!
王天河也反应过来了,倒吸一口凉气:“我靠!不会是…”
许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人家,那个木头盒子,还有您捡到的其他东西,卖给谁了?还记得吗?”
老人摇摇头:“就卖给常在这片收废品的老黄了。他有个小收购站,在…在那边。”他指了个方向。
“老黄收购站…”许心记下这个名字,又掏出几张钞票塞给老人,“谢谢您,老人家!这钱您拿着,买点吃的。”
老人拿着钱,有点不知所措。
许心不再耽搁,拉着还在发愣的王天河就往老人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心哥!心哥你慢点!”王天河气喘吁吁地跟上,“这…这怎么回事啊?许叔叔的东西,怎么会在造假集团被端那天,出现在这儿的垃圾堆里?”
许心脸色阴沉,脚步飞快:“两种可能。一,是巧合。二,是有人故意扔出来的。”
“故意扔的?为啥?”
“灭迹。或者…转移视线。”许心眼神冰冷,“我爸的东西,可能牵扯到一些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两人按照老人指的方向,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更加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用铁皮和石棉瓦搭成的简陋棚子,门口歪歪扭扭挂着个木牌:“老黄废品收购”。
棚子里堆满了各种废品,气味难闻。一个戴着破毡帽、穿着油渍麻花围裙的干瘦老头,正在给一堆废纸过磅。
“老板。”许心上前。
老黄抬起头,露出一张精明的脸:“卖废品?”
“不,打听点事。”许心直接拿出那张青花碗的照片,“前几天,有没有一个驼背老人,卖给您一个木头盒子,和一些旧东西?”
老黄瞥了一眼照片,又看看许心和王天河,眼神警惕:“每天收那么多东西,谁记得住。”
许心再次祭出钞票法宝。
老黄看到钱,态度立刻好了不少。他接过钱,揣进兜里,眯着眼想了想。
“碗…好像有点印象。木头盒子…哦!想起来了!是有个沉甸甸的木头盒子,上了锁,还缺个角。那驼子非要卖我五十,我说就值十块,最后二十成交的。”
“盒子呢?”许心急忙问。
“卖了。”老黄干脆地说。
“卖了?!卖给谁了?”王天河跳脚。
“就前天,一个男的买走的。看着挺斯文,戴个眼镜。他说喜欢收点老木头盒子装东西,看着那盒子有点年头,就买走了。给了三十,我赚十块。”老黄有点得意。
“男的?长什么样?叫什么?住哪儿?”许心连珠炮似的问。
老黄两手一摊:“这我哪知道?就是个过路的。买完就走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
许心和王天河站在臭气熏天的废品站前,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