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帝的震怒如同九天雷霆,旨意一下,整个京师权力机器立刻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五城兵马司的戒严令让偌大的京城一夜之间风声鹤唳,而真正令人胆寒的,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锦衣卫的介入。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牢,阴森潮湿,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霉烂混合的气味。那名在金鱼胡同被生擒的刺客,被剥去衣物,铁链加身,绑在冰冷的刑架上。他虽悍勇,但在锦衣卫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专业刑讯手段面前,起初的顽抗并未持续太久。烙铁、皮鞭、水刑……轮番上阵,不过两个时辰,这名亡命之徒的心理防线便彻底崩溃。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了所知的一切:他们确属一个名为“毒手帮”的江湖组织,受雇于京师一位“贵人”,目标明确,就是取户部郎中萧景珩的性命。至于雇主具体是谁,他这等下层执行者并不清楚,只知中间联络人绰号“黄蝎子”,惯常在城南“快活林”赌坊一带活动。行动所用兵刃,皆是统一配发,淬有剧毒,样式特殊。
这条线索至关重要!锦衣卫指挥使不敢怠慢,立刻派遣精干缇骑,直扑南城。快活林赌坊当夜便被暗中围得水泄不通。经过周密布控和内部眼线的指认,次日黎明时分,化装成赌客的“黄蝎子”在赌坊后巷被一举擒获。
这“黄蝎子”虽是老江湖,狡猾奸诈,但在锦衣卫的雷霆手段和确凿证据面前,也深知抵赖无用,为求活命,很快便供认不讳。他承认受平西侯世子吴谦重金委托,雇佣“毒手帮”高手行刺萧景珩。为取信于锦衣卫,他甚至交出了与吴谦秘密联络时,吴谦亲手所书、约定酬金数额和事后交割方式的一张字条,以及作为定金的一枚刻有平西侯府暗记的金锭!
物证确凿!锦衣卫当即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缉在逃的“毒手帮”余孽;另一路,则由指挥使亲自率领,持驾帖,直奔平西侯府!
此时的平西侯府,早已是愁云惨淡。吴谦自那日密谋后,便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刺杀失败的消息传来,他更是如惊弓之鸟,躲在内宅不敢出门。平西侯吴振雄虽对儿子所为愤怒至极,但舐犊情深,仍存侥幸心理,试图利用往日人脉和侯府权势进行遮掩斡旋。
然而,当锦衣卫指挥使面无表情地踏入侯府大门,亮出驾帖和那枚作为定金的金锭时,吴振雄知道,大势已去!任何挣扎都已是徒劳,只会让整个侯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吴世子,”指挥使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请随我等走一趟吧。”
吴谦被从内室拖出来时,面无人色,浑身瘫软,裤裆处一片湿臊。他见到那枚金锭和字条,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不等用刑,便瘫倒在地,涕泪交加地承认了一切:“是我……是我糊涂!是我嫉恨萧景珩害我父亲,夺我……夺我心中所念!我一时鬼迷心窍,才找了江湖匪类……我认罪!我全都认罪!” 他只求速死,不敢攀扯其他,将罪责一力承担下来。
铁证如山,主犯供认不讳。锦衣卫将查案经过、人证物证及吴谦画押的供状,迅速整理成卷宗,呈递御前。
元景帝览卷,怒极反笑:“好一个平西侯世子!好一个吴谦!因私怨竟敢勾结江湖匪类,刺杀朝廷命官!视国法如无物,其心可诛!其行可灭!”
盛怒之下,元景帝当即下旨,昭告朝野:
“平西侯世子吴谦,心胸狭隘,品行不端,因私愤勾结匪类,谋刺朝廷重臣,罪大恶极,着即革去世子封号,削除宗籍,交三司会审,按律严惩!平西侯吴振雄,教子无方,纵子行凶,难辞其咎,罚俸三年,夺京营差事,闭门思过!平西侯府一应特权,暂由宗人府代管,侯爵之位,待嫡系子弟成年后再行议定!”
这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重重击在平西侯府头上。吴谦从云端跌落泥沼,等待他的将是律法的严惩,甚至极刑。而显赫一时的平西侯府,也因此事声望扫地,权势大挫,几乎退出了京师顶级权贵的行列。
消息传出,朝野再次震动。清流之士拍手称快,认为此乃陛下明察秋毫、整肃纲纪之举。而与平西侯府过往甚密、尤其是与赵相一党有牵连的官员,则人人自危,噤若寒蝉。谁都明白,吴谦虽未攀咬,但其刺杀萧景珩的动机,根源在于萧景珩查办了其父孙知远。这背后,隐隐指向的是那场尚未平息的政治风暴。
萧景珩在府中得知这一切,神色平静。他亲自去探望了仍在昏迷中、但已被太医宣布脱离生命危险的展鹏,默默守了片刻。吴谦伏法,是罪有应得,但他深知,这绝非终点。平西侯府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对手,依然隐藏在幕后,经此一役,只会更加警惕,更加隐蔽。
然而,此案也彻底树立了萧景珩“不畏强暴、深得帝心”的形象。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而陛下为他萧景珩之安危,不惜动用锦衣卫,彻查到底,严惩勋贵,这份信重与回护,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之徒,在动手前掂量再三。
朝堂的风向,在血与火的洗礼后,似乎悄然发生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