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厂房被晚风吹的呜呜作响，像有人在暗处哭。赵秀莲站在厂房前，月光照在她身上，在她吊带裙上淌出一层冷白的光。我看见朱建凯的喉结狠狠滚了一下，手里的背包带被攥得发白。
建凯，你总算肯来了。赵秀莲的声音很轻。
赵建凯似乎恍惚的忘乎所以：“秀莲，你像二十年前一样，一点也没老，还是如此好看，如此的青春靓丽！”
她微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没发出一点声响。
“建凯，这些年来，你过得怎么样？咯咯咯，看看你，如今咋像个大叔的模样啦？”秀莲笑着轻声的说到，那声音犹如婉转的春风，根本不想是厉鬼发出来的声音。
赵建凯用手摸了摸自己那已经有些皱纹的脸，又看了看那满是老茧的手，又摸了摸光秃秃得发际线，显的很局促不安：“秀莲！我真的老了，你还是那么年轻貌美，这件衣服我记得，是二十年前你生日那天我陪你买的。”
我站在一旁静观其变，看来他们两个都忘乎所以了，尤其是赵建凯，合着真当成和当年赵秀莲谈恋爱的时候了。
“我年轻漂亮？这不是拜你所赐！你把我推进机器里的时候想着我会粉身碎骨吗，不过你如今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你就陪着我吧。”赵秀莲说罢，身形一变，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样子脑袋还缺了一半。
朱建凯见此大惊失色，突然跪了下去，秀莲，我对不起你，你把我的命拿走吧，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会伺候你，我给你做牛做马，只求你饶了我儿子，饶了我们朱家其它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秀莲发出一阵凄厉的鬼笑：“把你杀了？还我命？太便宜你了，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赵建凯听后苦笑了一下，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瓶液体，打开后说：当年是我把你推进机器里让你粉身碎骨的，你当时是有多疼呀，如今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把自己折磨死！
说罢，他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手里，又抹了抹脸，又继续重复这个动作：“浓硫酸洗脸，够折磨人吧！反正我的容颜也变得如此苍老不堪，现如今我也不在乎，我受这罪远不及你粉身碎骨的万一”
那赵秀莲似乎有些动容，但始终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什么。
“好，浓硫酸洗过脸了，或许要不了我命，秀莲，你看好了，我喝下这玩意后，不用你动手，等我受几天罪，就会来找你，”说罢，他拿出了一瓶百草枯，拧开盖子准备喝下去。
“建凯，不要！”赵秀莲说罢，双手一指，那百草枯的瓶子便飘向空中又落在了地上，液体洒了一地。
此时，赵秀莲抱着朱建凯，又恢复了她那花容月貌的样子。
“秀莲阿姨，你饶了我爸吧，求你了！”这时候朱高飞跑了过来。
我看到一同来的还有齐毫天和王磊以及朱高飞的爷爷，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跑过来了。
朱建凯脸上已经被浓硫酸腐蚀的血肉模糊，他看着美丽的秀莲抱着他，眼泪一滴滴的滴下来：“当时是高飞他妈妈找到我，说只要你死了，副厂长的位置就是我的，她也会嫁给我。他找我了几次，终于说服了我，我便一时糊涂害了你。结果副厂长也没当上，他妈妈也疯了，我生活也很困苦，这都是报应。”
秀莲哽咽的说：“建凯，我并不想害人，这十年来我一直找你，我就想问一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可是我只能在这方圆几里活动，我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在那，我才去害其它人的，你老婆是我弄疯的，你儿子也差点被我的怨力害死，如今我想开了。”
朱建凯露出一声惨笑：“你还是那么的善良，把我带走吧，你变成鬼了还是这么美，让我陪……”
话还没说完，朱建凯便晕了过去。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全部，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借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本身承担，富有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在我念诵超度咒语的声音里，赵秀莲的身影变的淡薄了很多，但依旧很美。不多时来了两个身穿古代衙役服的鬼差，带着赵秀莲往空中飘去，其中一个鬼差还转身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朱建凯被送到了医院，还好不是直接用浓硫酸泼脸，只是用手搓的。毁容是肯定的，但毁容并不严重。
第二天上午，是新生开班会的时候，我们哥四个都没有去。我们从医院出来，又陪着朱高飞来到了南城县立精神病院，按照医院规定，我们只能在等候区等着，只有朱高飞进去探望了他妈妈。
大约一个小时候，朱高飞出来了，我们以为朱高飞很伤心，但出乎我们意料，只见朱高飞脸上并没有哭泣的痕迹，甚至也不怎么伤心，只是透露出了些许无奈，但更多的还是释然。
我们急忙问到：“高飞，你妈妈怎么样？”
“我妈妈就那样，不认得我，不及三岁孩童的智力！”朱高飞不愿多说什么，我们也不好过多的问。
“那个，高飞，你欠我十块的刀钱，现在还给我吧。”我突然向朱高飞说到。
“刀钱？十块？哦，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我欠你的多了。”朱高飞似乎对刀钱不太理解，但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200块递给我。
我也不想作过多的解释，不想让他们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刀契：”我只要十块，快拿出来。”
朱高飞不解的拿出了十块钱，我伸手接过十块钱，心里顿感轻松，我拿着钱扬了扬说：“刀钱结清！”
齐毫天则是笑嘻嘻的说：“华子，你要十块钱干嘛，有啥说道吗，还是说这是阴阳先生的规矩，都是哥们，你不好意思要太多，但是贼不走空……”
“滚犊子！”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