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呼唤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却带着追星子师叔那特有的、混不吝中透着急切的熟悉波动!信号来源极其遥远,并且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带着幽冥死气与强烈干扰的屏障所阻隔,但其核心指向,赫然与我神识地图上,那最后一个、也是气息最为幽深晦涩的“异常点”——西北古战场深处的幽冥裂隙节点,完全重合!
师叔他……竟然在那个地方?!而且是在求救?!
我猛地从深度推演中惊醒,周身气息一阵不稳,山谷中弥漫的宁静瞬间被打破。暗紫能量在指尖不安地跳跃,连丹田内那枚沉寂的“荒印”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因果扰动所引动,微微震颤了一下。
没有丝毫犹豫,我长身而起,周身气劲勃发,将闭关数月积累的尘埃震成齑粉。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圣地入口。
“振华?”白若寒第一个察觉到我的出关,她正在不远处演练爪法,银白的毛发在略显灰暗的光线下划过凌厉的弧线。看到我凝重的神色,她立刻停下了动作。
苏澜的身影也自虚空中浮现,异色眼眸第一时间落在我身上,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眼底那抹未曾散去的厉色与急切:“有变故?”
“师叔在西北节点,情况不妙。”我言简意赅,将那道微弱的求救讯息以及其与幽冥裂隙节点的关联说出。
白若寒狼眸瞬间锐利起来,利爪寒光隐现:“那个鬼地方!我们去救他!”
苏澜沉吟一瞬,看向圣地深处:“林薇尚未苏醒,林晓在此守候更为妥当。月悟师兄维持境域,亦不宜轻动。此行,还是我们三人。”
我点了点头,正合我意。西北节点经上次引爆死怨之气,虽暂时混乱,但必然戒备森严,尤其是那连接幽冥的裂隙,更是重中之重。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我去跟那小子说一声!”白若寒说着,就要去找林晓。
“不必。”我阻止了她,“时间紧迫,直接出发。”
我最后看了一眼圣地深处那氤氲的灵气,林薇平静的睡颜,以及月悟师兄那愈发淡薄、却依旧稳如山岳的身影。赊刀人之路,注定无法安稳。
没有更多告别,我们三人再次悄然离开了坐忘烟霞境,融入外界那永恒不变的灰翳之中。
这一次,目标明确——西北古战场,幽冥裂隙!
依旧是那片死寂荒凉、被暗红色土壤和无尽尸骨覆盖的荒原。但与上次来时相比,这里的景象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天空那巨大的灰黑色漩涡依旧存在,但旋转的速度似乎缓慢了许多,垂落抽取死怨之气的灰蒙“触手”也显得稀疏、无力,仿佛一个消化不良的巨人。显然,上次引爆死怨之气造成的混乱,至今仍未完全平息。
而那三座由白骨垒砌的祭坛,虽然依旧矗立,但其上散发出的归墟行者气息,却比之前弱了不少,而且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与紧张感。祭坛周围巡逻的低阶行者和怨灵数量大增,但它们行动间透着一股焦躁与不安,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整个节点,都弥漫着一种外强中干、风声鹤唳的氛围。
“看来你上次那一下,让他们很不好过。”白若寒压低声音,狼眸中闪过一丝快意。
苏澜则更加关注细节:“戒备森严了许多,尤其是……那个方向。”她指向荒原最深处,那片空间结构最为扭曲、幽冥死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区域。那里,正是幽冥裂隙的所在,也是追星子师叔求救信号传来的源头!
“师叔怎么会跑到那里面去?”白若寒疑惑道。
我摇了摇头,心中同样充满疑问。追星子师叔虽然行事跳脱,但绝非鲁莽之辈。深入幽冥裂隙,无异于闯进归墟势力在此界的老巢,他必然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收敛气息,跟我来。”我低声道,率先将自身所有气息波动压制到最低,同时引动那团暗紫能量,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微薄的、带着“非存非无”特质的波动,整个人仿佛与周围弥漫的死怨之气和灰蒙光影融为一体。
白若寒和苏澜也各自施展手段,白若寒将妖气彻底内敛,凭借狼族天赋融入环境阴影;苏澜则身影变得更加虚幻,仿佛一道即将消散的涟漪。
我们如同三道无形的幽灵,避开了外围那些焦躁巡逻的守卫,沿着尸骨堆积的阴影处,朝着荒原深处快速潜行。
越靠近幽冥裂隙,那股源自九幽的阴寒死寂之气便越发浓重,空气中仿佛流淌着冰冷的、粘稠的墨汁,连神识探出都感到阵阵刺痛与阻滞。无数扭曲的、充满了痛苦与怨毒的残念,如同无形的荆棘,遍布虚空,稍有不慎便会引动其攻击。
也多亏了此地气息混乱,以及归墟行者们似乎将大部分精力都用于维持节点稳定和内部戒备,我们才有惊无险地穿过层层阻碍,抵达了那片区域的核心边缘。
眼前,景象骇人。
荒原在此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巨大的、不规则的……空间裂口!
裂口边缘呈锯齿状,不断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感。裂口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其中隐约可见无数苍白的手臂、扭曲的面孔、以及无法名状的阴影在挣扎、翻滚,发出无声的哀嚎。精纯至极的幽冥死气与归墟那冰冷的“剥离”之力在此地完美交融,形成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复合能量场!
这就是幽冥裂隙!连接着此界与某个未知幽冥维度的通道!也是这个节点能量最为核心的源头!
而在那裂隙的正前方,约百丈之处,赫然矗立着一座远比外面那三座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祭坛!
这座祭坛并非完全由白骨构成,其基座是一种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布满诡异符文的黑色岩石,而上半部分,则是由无数扭曲缠绕的、仿佛还活着一般微微搏动的暗红色血管状物质构筑而成!祭坛顶端,没有行者盘坐,而是悬浮着一颗直径超过三米的、如同巨大眼珠般的灰黑色晶体!
晶体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旋转的星云,散发出浩瀚而冰冷的归墟本源之力!它正不断抽取着裂隙中涌出的幽冥死气,以及荒原上汇聚而来的死怨之气,将其提纯、转化,注入头顶那缓慢旋转的漩涡之中!
这,才是这个节点的真正核心!控制枢纽!
而追星子师叔的求救信号,那微弱却顽强的波动,正是从……那座狰狞祭坛的下方,那由搏动血管构筑的基座深处传出来的!
他居然被囚禁在了节点核心祭坛的内部?!
我心头剧震!这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要在那座明显拥有强大防御与禁制的核心祭坛内部救人,简直难如登天!
“在那里!”白若寒也感应到了,狼爪指向祭坛基座,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苏澜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祭坛与裂隙、漩涡连接紧密,能量等级极高,强行攻击,不仅会立刻惊动所有守卫,更可能引动裂隙与漩涡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的确,硬闯是下下之策。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座狰狞祭坛,神识在暗紫能量的掩护下,如同最细微的尘埃,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分析其结构与能量流转。
祭坛表面的那些符文,古老而邪异,与我认知中的任何流派都截然不同,充满了“归墟”那剥离与否定的特质。而那些搏动的血管状物质,更是散发着浓郁的生命力(尽管是扭曲的)与幽冥死气,仿佛某种活着的、被改造过的禁忌造物。
等等……生命力?
我猛地想到林薇记忆碎片中的词语——“钥匙”、“盛宴”!
难道……这座祭坛,不仅仅是能量转化枢纽,它本身,就是一扇“门”?或者,是“门”的一部分?而那些充满生命力的血管物质,就是铸造这扇“门”所需的……“钥匙”的某种载体或培养皿?!
追星子师叔被困其中,是否因为他发现了这个秘密?或者……他本身,也被当成了某种“材料”?
这个猜测让我遍体生寒!
不能再等了!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硬闯不行,那就……潜入!
“你们在外面接应,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我快速对白若寒和苏澜传音,“我找机会潜进去救人!”
“太危险了!”白若寒立刻反对,“那祭坛……”
“我有这个。”我抬起手,指尖那缕暗紫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轻轻摆动,“它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欺骗’这里的法则。这是唯一的机会。”
苏澜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小心。我们会尽力制造足够大的动静。”
计划已定,不再犹豫。
白若寒与苏澜对视一眼,身形悄然后退,融入阴影之中,开始准备。
而我,则将全部心神集中在指尖那缕暗紫能量上,将其特性催发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影子,贴着地面,如同流动的黑暗,朝着那座狰狞的核心祭坛,缓缓“流淌”而去。
越是靠近,那股混合了归墟冰冷与幽冥死寂的威压便越是恐怖。祭坛表面那些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如同冰冷的眼睛,扫视着周围。那些搏动的血管,更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我屏住呼吸,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无限接近于零,暗紫能量在体表形成一层不断变幻的、模拟着周围能量环境的薄膜。
十丈……五丈……三丈……
距离祭坛基座那搏动的血管墙壁,仅有一步之遥!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追星子师叔那微弱的呼唤,就在这墙壁之后!
就是现在!
我猛地将暗紫能量集中于指尖,如同最锋利却无声的手术刀,朝着那搏动的血管墙壁,轻轻一“点”!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那坚韧无比、蕴含着强大能量的血管墙壁,在触及暗紫能量的瞬间,其“存在”的概念仿佛被短暂地“否定”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稳定的暗紫色孔隙,悄然出现!
我毫不犹豫,身形如电,瞬间钻入其中!
就在我进入的刹那——
轰!!!!
外面,白若寒与苏澜制造的混乱,也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