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的手指还停在半空,金光未散,那人影的轮廓刚在通道口显现,桶底已微微倾斜——可就在那一瞬,头顶岩壁“咔”地一声闷响,碎石簌簌落下。
“快撤!”赵老汉猛地拽住李慕白后领往后一拖,王铁柱反应更快,直接扑上去把人撞开。三人滚作一团,身后岩缝轰然塌陷,泥石流裹着断木残枝冲了下来,瞬间堵死了通道。
那提桶的人被埋了半截,只露出一只脚在乱石外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操。”王铁柱趴在地上喘粗气,“这山成精了?说塌就塌。”
李慕白撑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泥浆:“不是自然塌方,是人为爆破痕迹。”他指着岩壁断裂处,“切口太齐,还有火药味。”
赵老汉眯眼盯着那截露在外面的塑料桶角:“桶没炸,说明他们用的是低爆震药,只想封路,不想毁证。”
“有人比我们更急着灭口。”李慕白冷笑,“看来这条线,牵得不小。”
话音未落,天边一道惨白闪电劈下,紧接着雷声炸开,豆大的雨点砸得人睁不开眼。
“要下大了。”赵老汉抬头看天,“这种雨,半个钟头就能涨水。”
李慕白立刻抓起对讲机:“仓库!所有人撤离低洼区!留三箱核心肥在卡车上,其余马上转移高处!重复,三箱!不能再多!”
对讲机里传来苏婉清的声音:“明白!但绳子都泡烂了,固定不住!”
“我来!”王铁柱一把抢过对讲机,顺手抄起墙边麻绳就往仓库跑,“你们守住出口,别让水冲了门!”
雨越下越猛,转眼成了瓢泼。李慕白追到仓库门口时,王铁柱已经把三箱肥料摞上卡车货厢,正咬牙扯自己外衣往下撕。
“你干啥?”李慕白吼。
“没绳了!”王铁柱一边拧布条一边喊,“拿衣服凑合!再刻几道槽,滑不了!”
他抽出猎刀,在车厢栏板上快速划出几道凹痕,把湿透的布条和麻绳交叉捆紧,打了个死结,又用膝盖顶住箱子压了压。
“行了!”他跳下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司机呢?赶紧走!”
司机探头:“水都漫到轮胎了,一动就可能熄火!”
“那就等水退?”王铁柱瞪眼,“等它把你泡成咸鱼?”
李慕白抬手看了眼腕表:“十分钟内洪峰到,必须现在走。”
“倒车!”苏婉清从驾驶室钻出来,浑身湿透,“往东坡退!那边地势高!”
司机咬牙发动,车轮刚转两圈,底下泥地一软,整辆车歪斜着陷进泥坑,水迅速漫过底盘。
“完了!”司机脸色发白,“动不了了!”
王铁柱二话不说跳进货厢,整个人压在箱子上:“别管我们!你们先撤!”
苏婉清不肯走,扒着车门喊:“铁柱哥!下来!危险!”
“下来个屁!”王铁柱吼回去,“这肥要是没了,咱们连跟欧盟叫板的资格都没了!”
李慕白冲到车边,雨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火辣辣的。他一把抓住苏婉清手腕:“走!”
掌心贴上纹身,低喝:“共享接入,目标——十米高坡!”
金光一闪,五人连同部分设备凭空消失。下一秒,众人出现在山坡上,脚下泥泞,四周风雨如注。
回头望去,洪水已如黄龙般冲下山谷,卷着断树巨石,眨眼间吞没了道路。那辆卡车像片叶子般被掀翻,打着转儿冲进激流,转眼不见。
“……没了。”苏婉清声音发抖,“全没了。”
王铁柱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微微抖着。
李慕白没说话,掏出空间检测仪,调出监测节点影像回放。画面中,洪水冲垮卡车瞬间,最后一箱肥料竟没飞出去,而是被一根麻绳牢牢系在翻倒的车架上,随残骸漂了几米,卡在一棵歪脖子树杈间,没被冲走。
“等等。”李慕白放大画面,“箱子还在!”
“真的?”苏婉清凑过来,眼睛亮了。
“绳子……是我的。”王铁柱忽然抬头,盯着屏幕里那根湿透的麻绳,“我最后系的那根,打了双死结。”
他猛地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另一截麻绳——正是他撕下外衣时留下的半截,末端还连着一块粗布。
“我没丢。”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说了,不能全丢。”
苏婉清愣了两秒,突然冲上去一把抱住那截麻绳,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铁柱哥!你救的是咱们的命根子!”
王铁柱被抱得一个趔趄,脸唰地红了:“哎你……松手啊!绳子脏!”
“脏我也抱!”苏婉清眼泪都快出来了,“你知道这箱肥多重要吗?这是唯一能证明我们肥料不含镉的样本!欧盟要是验出问题,一口咬定是我们污染的,咱们百口莫辩!”
“那不还有检测数据?”王铁柱挠头。
“数据能造假,实物不能。”李慕白收起仪器,语气沉了下来,“只要这半箱还在,我们就握着铁证。”
赵老汉一直站在高处,拄着拐杖望着洪水走势。这时他忽然开口:“水改道了。”
“啥意思?”王铁柱问。
“原本往南走,现在往西偏了三十度。”赵老汉指向下游,“那边有条旧灌溉渠,直通村东菜地。”
李慕白眼神一凛:“糟了,菜地旁边就是村民打井取水的地方。”
“毒素要是顺着新河道渗进去……”苏婉清倒吸一口凉气。
“不一定。”赵老汉摇头,“我刚才看见几块浮木卡在渠口,暂时堵着。但撑不了多久。”
李慕白立刻掏出对讲机:“通知村里,所有人暂停取水!重复,暂停饮用井水!等我们排查完再恢复!”
王铁柱抹了把脸:“那现在咋办?肥是保住了,可污染源还在?”
“先救人。”李慕白收起仪器,“赵叔,您带苏婉清去村委会广播,让老人孩子全部撤离低洼房。我和铁柱去把那箱肥捞回来,顺便看看能不能堵住渠口。”
“我去!”王铁柱抢着说,“你指挥就行。”
“你当我是让你干活?”李慕白笑,“我是怕你待在这儿,一会儿又被苏婉清抱着绳子哭。”
“谁哭了!”苏婉清推了他一把,“我是感动!懂不懂?”
“我不懂。”王铁柱扛起绳索就往山下蹽,“但我懂啥叫争分夺秒!”
李慕白追上去,两人踩着泥泞往河道奔。雨小了些,风却更大了,吹得人站不稳。
快到卡住卡车残骸的树旁时,王铁柱突然停下:“等等。”
“怎么?”
“你看那箱子。”王铁柱眯眼,“好像……动了一下?”
李慕白定睛一看,那半箱肥料确实在树杈间轻轻晃动,像是被什么力量缓缓拉动。
“不对劲。”他说,“水流方向不对,它不该往那边移。”
王铁柱抄起探杆往前一捅,泥水溅起老高。探杆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铛”的一声。
“底下有东西。”他弯腰扒开淤泥,露出一段锈迹斑斑的金属管,“这玩意儿……咋看着眼熟?”
李慕白蹲下,用手电照了照管口:“这是排污管的接头。和矿洞里的一样。”
“啥意思?”
“意思是。”李慕白声音冷了下来,“有人不仅偷排废料,还在这儿埋了暗管,专门往灌溉系统里灌毒水。”
王铁柱瞪圆了眼:“所以洪水一冲,管道暴露,毒素就开始往外漏?”
“聪明。”李慕白拍拍他肩膀,“难怪水道改向,不是自然形成,是地下管道破裂导致水流偏移。”
他掏出检测仪刚想扫描,仪器屏幕突然一闪,跳出警告:“地下流体异常,含镉溶剂扩散中,浓度持续上升。”
“得马上切断。”王铁柱撸起袖子,“我下去拆!”
“你下去就是送死。”李慕白拦住他,“这管子可能是连锁设计,一拆就爆。”
“那咋办?等它漏完?”
李慕白盯着那截露出水面的管口,忽然笑了:“不,咱们给它‘治病’。”
“啊?”
“你记得上次我做的那个过滤装置吗?用活性炭和石灰层那种。”
“记得。”
“现在,咱们把它搬上来。”李慕白掏出空间钥匙,“我有现成的。”
金光一闪,一台小型净化设备凭空出现,外壳还带着空间恒温的微热。
“你就跟变戏法似的。”王铁柱啧啧称奇,“啥时候能给我也整一个?”
“等你学会看说明书。”李慕白调试设备,“来,帮我装在管口,先截住这一段。”
两人合力将设备卡进断裂的管道,启动开关。机器嗡嗡运转,排出的水流明显清澈了许多。
“见效了!”王铁柱一拳砸在地上,“这玩意儿真灵!”
李慕白却没放松:“这只是应急。真正的污染源还在地下,得等雨停后彻底排查。”
他抬头望向深山,乌云仍未散尽。
王铁柱忽然拍他肩膀:“喂,你看箱子。”
那半箱肥料不知何时已被水流带离树杈,正缓缓漂向岸边,最终搁浅在一片泥滩上,箱体完好,封条未破。
“运气不错。”李慕白走过去,伸手扶起箱子。
王铁柱咧嘴一笑:“不是运气。”
他从怀里掏出那截麻绳,轻轻搭在箱盖上。
“是我绑的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