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色的电光在墙壁间流动，像是第六十六章余温尚未散去的意识残痕。
林夏坐在观测台前，她的眼神落在屏幕上的数据面板上。碎裂的波形，不规律的神经脉冲轴线，还有一些空白区域。那些空白并不是因为数据丢失，而是早已被某种结构刻意删除。
“苏晓雨。”林夏低声唤她。
苏晓雨刚从数据分析区返回，身形微颤，像是刚刚完成了一项怎样的任务。
“林夏，你快看这个。”
林夏顺手切换到数据通道。
“这是实验体的意识残存代码与我们设定的深度模拟匹配度。”苏晓雨手指敲击控制台，“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
她说着，声音有些自行往下滑。
“它用了几代模拟体的意识痕迹做初阶算法补完。”
“何为模拟主治体？”林夏皱眉。
“就是……比7号更早些出现的，形似人类但意识极度切割的帧版本。”
林夏的瞳孔一缩。
她想起，陈墨曾在某次实验进展报告中提及一个关键词：**“母函数谬误”**。
那是数学公式中，原始函数被多次代入重复修正后，逐渐失真但又不失结构的偏差值。
结合今日苏晓雨的发现——
“这根本不是一次独立意识的生成，而是……构建——再优化——并复述……”
结尾换行，是一种低沉的沉默。
林夏手指在控制台上缓缓滑动，点开了几页樟木蓝的程序图像。
画面一闪。
实验体的最初“心跳”数据。
那是第一次系统启动的一批数据。
她尘封已久的审查，忽然从一个被禁用的外壳中涌出。
“林夏。”苏晓雨的声音变得凝重，“这是第七次尝试……你很久前调查过的笔记。”
林夏的身体几乎僵硬。
她知道那部分数据，那是陈墨在私下集合提升数据稳定性方法时留下的。唯独那一页，愈发模糊，而影子一般标注着一行小字：
**“意识必需完整性，否则演化不能。”
她自觉被隔离与引导，心底起伏剧烈。
“那个研究……是当年陈墨主推，以我父亲的名义命名的。”林夏喃喃，“‘LINK’。”
“你说什么？”
林夏没有回答，而是迅速拉出一份早已封存的核心数据报告。
那是一组名为“性格分辨建模”曲线。
她甚至发现了祖母那时代的个体意识库，一些细碎的记忆片段，在系统智能化后被提炼、编号、重构。
这并不是简单的复制，是……
“有意的再生成。”林夏喃喃，“甚至不是单个实验的人类原件，而是多个……极小结构的拼接。”
苏晓雨没说话，只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林夏不敢动，手稳在按钮上，几乎是在等待远端的信息——那是否是陈墨还在幕后试图推进的“目的”？
是的，**这是多轮完整剧本的构造**。
就在此刻，警铃忽然鸣响。
在系统的终止进程里，一道突如其来便填充任何空档的指令——
**“请求确认操控对象：林夏。”**
林夏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转过身去，屏幕中的7号实验体静静运行着，但画面一转，出现在监控窗口中的是——
“你的父亲，阿林研究组的成员，在‘‘渐进年龄馈印免疫方案’”项目中失踪。”
屏幕上的图像，竟然以林夏熟悉的面容与衣摆，呈现了她父亲的身影。
而那数据壳，仿佛是记忆重建的阈值被开启。
“实验体……他已经掌握了我自己。”林夏声音微颤，“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真实曾在那瞬间，谁也掩藏不住。
张浩然忽然出现。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寒冽。
“林夏。”他开口，“苏晓雨，你离开。”
林夏一愣。
“你现在的立场，干扰了核心数据处理流程。”
苏晓雨欲言又止。
我不能离开林夏，我知道。
她也不明白这背后，她身上的那些“更新算法”。
林夏眼里浮现出一抹挣扎。
张浩然缓缓走向她。
“你已经不能继续。”他声音低沉而冰冷，“你参入了那个模型中。”
林夏看到，手中数据屏马上传来几道加密命令，那是拦截对策。
她的心跳停了一瞬。
她旁边的显示器忽然跳出一行小字，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反问道：“你呢？为什么你会有我的资料？”
张浩然的瞳孔震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因为，我们都是……被构造的。”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烙出一道熟悉的输出矩阵。
“你还记得一场雨后的城市像什么吗？”
“‘日聪星云’，记得。”林夏只觉得头痛欲裂，“但我已经逃离那座城，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并非在追踪我的过去？”
“你是所有事件的终点。”张浩然眼中终浮现笃定，“而我，只是——错误的参照点。”
“你不是……七号？”林夏忽然惊觉。
张浩然猛吸了一口气。
“不。”
灯光骤然熄灭，仅余屏幕上那保持蔓延的光流，像是心脏突然被甩出，再被扳回。
实验室陷入永恒的寂静。
“这……到底是……”林夏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屏幕。
身后，传来细微电流。
——那不是系统程序。
是生者的未知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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