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秣回到玉柳巷的院子时,暮色已深,院中飘来一阵诱人的香气。
墨瑾正站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摆着两只色泽金黄的烤鸡和几碗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还有两碟小菜。
姜秣回到家中,墨梨和素芸见她回来,都迎了上来。
“姐姐,你回来了!吃饭了吗?”墨梨一见姜秣回来,就跑上前关切地问。
“吃过了。”姜秣笑了笑回道。
听到姜秣说吃过了,墨瑾的眼底划过一丝失落,随后他还是抬眼问道:“姐姐在外面吃过了,可还要再吃一些?”
姜秣虽与沈祁用过饭,但面对这色香俱佳的美食,还是坐了下来,“阿瑾做了这么多,我自然要吃些。”
墨瑾原本眼底的失落瞬间被喜悦淹没,“好,我给姐姐拿碗筷。”
姜秣执起竹筷,夹了一块烤鸡。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确实美味,“阿瑾的手艺又精进了。”
墨梨吃进一块肉,也赞同的点头道,“我也觉得,哥哥做的饭菜越来越香了。”
墨瑾正吃着面,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姐姐若是喜欢,我日后多做些。”
几人又闲话片刻,姜秣虽已饱腹,还是将墨瑾准备的吃食细细品尝了一番。
夜深时分,墨瑾站在姜秣的房门前,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片刻后他敲响了姜秣的房门。
“阿瑾?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姜秣开门见是墨瑾问道。
墨瑾微微颔首,“是有一些事想和姐姐说。”
闻言,姜秣侧身让他进屋,“进来说吧。”
姜秣让他随意找位置坐,顺道给他和自己倒了一杯水,姜秣坐在他身旁道:“什么事,说吧。”
墨瑾手握着水杯,目光投向姜秣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些许的凝重:“后日,我需离开京城一段日子,或许会很长时间不在。”
“是要走镖?还是远行?”姜秣轻声问道,心中却已隐隐猜到几分。
“嗯,镖头接了一个大单。”墨瑾收回目光,垂着眼,烛光在水面上轻轻晃动,映得他眼底光影明灭。“这一趟下来,少则一年,多则两年。”
姜秣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愣,“怎么突然接这么远的单子?”
墨瑾抬眼,目光落在姜秣脸上,又很快移开,“雇主出了高价,这趟走完,足够咱们未来好几年的用度,我想多赚些银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姜秣是知道的,她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追问,只道:“路上艰险,务必万事当心。”
“姐姐放心。”墨瑾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会定期传信回来,小梨就劳烦姐姐多照看了。”
“这是自然。”姜秣点头。
二人一时无话,只听得窗外夜风拂过柳枝的细微声响。
墨瑾忽然站起身出门,过了一会,他抱着一箱木盒进来,推到姜秣面前。
“这是?”姜秣疑惑地接过。
墨瑾解释道,“这是这些年走镖赚的银子,我都换成了金子,中有好几个大单换来的。”
看着这一大箱子,姜秣目测至少有七八十两,她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管着?”
墨瑾摇摇头,“是给姐姐的,姐姐照顾我和墨梨这么多年,这是我给你的。”
姜秣看着桌面上的木盒子,烛光摇曳中,她恍惚看见了那年的雪夜。馄饨小摊前两道瘦小的身影。年长些的少年紧紧护着身后的小女孩,两人冻得嘴唇发紫,却小心翼翼的问她要吃的。
救他们是姜秣当时的一时之举,不过是顺从本心,想救便救了,也没想过他们会给自己回报什么,渐渐的两兄妹长大了,也帮了她不少忙,每次回玉柳巷时,至少是热闹的。
“姐姐?”墨瑾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姐姐收下吧,若不是当年姐姐将我们带回来,我和墨梨恐怕早已冻死在那年冬天了。”
姜秣抬眼,对上他关切的目光,“阿瑾,你长大了。”姜秣将木盒往他那边推了推,“这些钱,你带着路上用,远行在外,多些银钱傍身总是好的。”
墨瑾却执意不肯,“我在外走镖,用不上这么多,我知道姐姐不缺,但这些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二人推让片刻,最终姜秣妥协道:“那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回来再还你。”
墨瑾正要开口,却被姜秣抬手制止,墨瑾怔怔地望着她。
“你若真想谢我,就平安归来,日后把这些钱用在正途上,照顾好自己。”
良久,墨瑾抬起头,眼中似有什么情绪在翻涌,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我明白了,姐姐。”
这一声里,有失落,有释然,更有难以言说的牵挂。
姜秣抬眼认真看着墨瑾,“你出门在外要保重,我和小梨、素芸、翠姨还有高家三兄弟在玉柳巷等你回来,小梨那边,我过两日会和她说的。”
“嗯!”墨瑾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轻轻点头。
坐了片刻,墨瑾起身告辞。姜秣送他到门口,望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
而此时,院中一棵柳树下,墨瑾负手而立,望着姜秣窗前那抹渐渐熄灭的烛光。
这一别,要许久才能再见,玄临国国君病入膏肓,只剩两年光景,若他驾崩,必将引发朝局动荡,各势力也必会伺机而动,许多事需提前布置,这次他定要成功。
回到侯府后,姜秣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
司景修似乎公务愈发繁忙,常常早出晚归,甚至一连数日不见人影。姜秣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茶室,乐得清闲自在。
半月的一个午后,姜秣正倚在窗边看话本子,林声来了,“姜秣,公子让你去书房一趟。”
书房内,司景修正站在书案前,看着一幅摊开的地图。
“公子。”姜秣福身一礼。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姜秣身上,“收拾一下行装,”他开门见山道:“明日随我出趟远门。”
姜秣微怔,不由问道:“去何处?”
“并州。”司景修言简意赅,“并州知府设宴。”
姜秣垂首应道:“是。”
司景修深看了姜秣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挥了挥手,“去吧,简装即可。”
“是。”
回到茶室,姜秣开始简单收拾行装。并州她还没去过,这么一想,姜秣想到温清染租的庄子,也不知她弄得如何了。
次日清晨,天色微熹,一辆马车已候在府外。司景修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站在车旁,似在等她,姜秣迟疑片刻还是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