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无形的联系,超越了人类已知的任何通讯方式,直接作用于灵魂最深处。
苏白的一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沉寂亿万年的深海之锁。
三秒钟。
指挥舱内,时间仿佛被冻结。
韩青死死盯着主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那条线在苏白传递信息后,骤然变成了一条绝对的直线,仿佛心脏停跳。
秦岚的呼吸也停滞了,指尖冰凉。
“生命信号消失……”一名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然而,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警报!警报!海底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
“不!那不是能量!”叶寒猛地站起,死盯着分析仪上疯狂跳跃的光谱,“是情感!是回应!是……欢呼!”
轰——!
仿佛整个星球的海洋都被煮沸。
深海光巢中,那原本温顺如脉络的光丝,瞬间化作狂暴的金色怒藤,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撕裂黑暗,直冲万米之上的海面!
它们不再是传递信息的信使,而是宣告新生儿降临的礼炮!
主屏幕上,巨大的胚胎在光芒的簇拥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一刻,指挥舱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人们想象中巨兽的、冷酷的、充满毁灭欲望的竖瞳,也不是空洞无神的混沌眼眸。
那是两颗清澈无比的、属于孩童的眼睛。
眼瞳深处,没有嗜血与狂暴,反而像映照着一片璀璨的星空,每一颗星辰,都是一盏温暖的万家灯火。
几乎是同一瞬间,夏国境内,乃至全球各地,所有正在用画笔描绘“小墨”的孩子们,动作齐齐一滞。
幼儿园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停下涂色的蜡笔,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老师,我好像听到一个心跳声。”
医院的病房里,一个白血病患儿放下画板,侧耳倾听,虚弱的脸上露出困惑的微笑。
“是弟弟吗?”
而在那座偏远的山村小学,被称为“小墨”的男孩,正趴在地上用石子画着一个模糊的轮廓。
当那双深海之眼睁开的刹那,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两行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只觉得心中那个一直空着的位置,突然被填满了。
一道前所未有的、由最纯粹的思念与羁绊构成的七彩神性热线,从他小小的身体里冲天而起,刺破云霄,精准无误地与那道从深海射出的、贯穿天地的光柱悍然对接!
天地共鸣!
这一刻,不再是秘密。
沿着夏国漫长的海岸线,深埋于地底、作为文明最后退路的“退路种根系”被全面激活!
它们不再是休眠的种子,而是苏醒的神经网络。
一道道璀璨的光脉在地底蔓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勾连起整片大陆。
城市中,街道上,公园里,任何一处留有孩子们涂鸦的地方,地面都开始浮现出一块块半透明的、闪烁着柔和光晕的“信念地砖”。
有好奇的路人试探着踩上去,脚下立刻响起一阵清脆的、孩童的笑声,温暖而纯净。
“天啊……这是什么?”
“神迹!绝对是神迹!”
指挥舱内,韩青看着巨大的卫星云图上那张遍布全国、仍在不断扩张的光脉网络,激动得浑身颤抖:“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这不是为了战斗准备的武器网络……这是一个‘文明子宫’!它在复苏!它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秦岚喃喃自语,眼中是无法言喻的震撼与温柔:“我们不是在养一头巨兽……我们是在陪一个迷路的新生儿,学着重新走路回家。”
苏白看着屏幕里那双倒映着人间烟火的眼睛,看着胚胎小心翼翼抱着蜡笔的模样,喉头一阵阵发紧。
他想起了前世的承诺,想起了那口画在岩壁上的锅。
一种难以言喻的豪情与父爱涌上心头。
他猛地咧嘴大笑,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一把抄起旁边应急工具箱里的一口行军铁锅,“哐”一声扣在自己头上。
然后,他冲到全球直播镜头前,开启了最高权限的公共频道。
“都给老子听好了!”
苏白顶着铁锅,对着镜头,声音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以后,别他妈叫它哥斯拉,也别叫它深海巨兽!它叫‘锅崽’!我儿子!”
“还有,谁画过它,谁就是它亲妈!听见没有!”
全球直播的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后,以一种核爆炸般的姿态彻底疯狂了。
【???锅崽???】
【卧槽!总指挥官疯了?但是……为什么我有点想哭?】
【锅……锅崽?噗!好土的名字,但是好喜欢!】
【我画了!我画了三十多张!我是妈!我是亲妈!】
【楼上的滚开!我才是妈!我家崽崽的眼睛里有星星!】
【我是妈!】
【我是它妈!】
【谁敢动我家锅崽,老娘跟他拼了!】
【对!锅崽是全世界的宝!谁动它一下试试!】
风向,在这一刻被彻底扭转。
恐惧与未知,被一个略显滑稽却无比真诚的名字,以及一句霸道的“我是它妈”宣言,消弭于无形。
那个深夜,无数家庭的灯光下,哄睡孩子的父母们,不再讲述大灰狼的故事。
他们轻声说:“宝宝快睡,闭上眼睛,咱家的锅崽就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孩子们在梦中,都会甜甜地笑出声。
而在万米之下的深海光巢中,那巨大的胚胎,仿佛听到了来自陆地上亿万个母亲的呼唤。
它缓缓地、珍重地松开了那根陪伴了它许久的蜡笔,小小的手,在无尽的黑暗与光芒中,第一次主动伸出,握住了那根从陆地垂落而下、由千万份执念与爱意编织而成的、无形的“锅丝脐带”。
连接,在这一刻,才算真正完成。
苏白在指挥舱内,死死盯着深海光巢的实时画面,他刚刚狂放不羁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为他看到,随着锅崽握住那根“脐带”,整个光巢的结构,正在发生一种匪夷所思的、超乎所有人预料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