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坐在铁匠铺角落的木凳上,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却驳杂的灵气。这灵气中夹杂着土黄、赤红、墨黑等多种色泽,像是被揉碎的彩虹重新凝聚,与吴昊那纯粹的翠绿色木灵根灵气截然不同。他盯着指尖流转的光韵,眉头微蹙,心中的疑惑已盘桓多日。
自突破凡灵境二品后,他对灵气的感知愈发敏锐。前日吴昊来铁匠铺请教灵纹刻画时,曾无意间泄露出一丝木灵根灵气——那股灵气精纯得如同初春的新叶,毫无杂质,流转间带着草木生长的蓬勃生机。可当韩烨将自己的灵气与之对比时,却发现自家灵气虽驳杂,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
“就像锻造时掺入了锰铁的精钢。”韩烨拿起一块刚淬过火的铁坯,指尖灵气顺着指腹渗入铁坯内部。寻常铁器遇灵气只会发热,这截铁坯却泛起细密的纹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颤。他忽然想起吴昊曾说,他的木灵根灵气虽纯,却容易在剧烈碰撞中溃散,就像未经锻打的熟铁,看似光亮,实则脆弱。
为了验证猜想,韩烨取来两块等重的熟铁,一块注入自己的驳杂灵气,另一块请恰好来访的吴昊注入木灵根灵气。两刻钟后,他举起铁锤分别敲击两块铁坯——注入木灵根灵气的铁坯应声断裂,断口平整如镜;而注入驳杂灵气的铁坯虽弯曲变形,却始终未断,表面甚至泛起一层细密的金属光泽。
“这是……灵气的韧性在起作用?”吴昊瞪大了眼睛,翠绿色的灵气在他掌心流转,“我的灵气更擅长催生与滋养,你的却像铁水般能屈能伸。”
韩烨放下铁锤,掌心的驳杂灵气缓缓沉入丹田。他翻开那本泛黄的《聚灵诀》,指尖划过“纳万灵而入体,炼百气以归元”的古句,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功法的隐秘所在。寻常功法讲究“取纯去杂”,如同过滤泉水般只留单一属性灵气,而《聚灵诀》却反其道而行,像是在打造合金,主动吸纳天地间的驳杂灵气,再以特殊法门淬炼融合。
深夜的后山,月光透过树梢在韩烨身上织出斑驳的网。他盘膝而坐,按照《聚灵诀》的法门运转灵气,丹田内的气旋如同磨盘般缓缓转动。随着修炼深入,气旋边缘渐渐浮现出一层灰黑色的薄雾——这是灵气提纯后产生的杂质,以往他都会任由其散入空气中。
可今日,当杂质即将逸散时,韩烨忽然想起《九转玄功》中“以浊养体,以清炼神”的记载。他心念一动,尝试用炼体功法的意念引导杂质流向四肢百骸。起初,杂质如附骨之疽般抗拒,每流转一寸都带来针扎似的刺痛,但当第一缕灰雾渗入左臂经脉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处因常年打铁而劳损的筋骨,竟传来一阵酥麻的暖意。
“这杂质……竟能滋养肉身?”韩烨惊喜地睁开眼,左臂肌肉微微隆起,原本存在的旧伤疤痕以肉眼难察的速度变淡。他连忙继续引导杂质流转,丹田内的驳杂灵气在失去杂质后愈发凝练,而四肢百骸却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这些被功法排斥的“废料”。
天快亮时,韩烨收功起身,挥拳砸向身旁的老槐树。拳风呼啸而过,树干竟微微震颤,树皮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皮肤泛着健康的淡红色,以往因锻造而生的厚茧变得柔软而坚韧,指关节处的老伤彻底消失无踪。
“《聚灵诀》提纯灵气,杂质反哺肉身,《九转玄功》则能引导杂质淬炼筋骨……”韩烨喃喃自语,忽然明白这两部功法为何会出现在同一本古籍中。它们就像锻铁时的火与锤,一个负责熔炼提纯,一个负责锻打塑形,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接下来的几日,韩烨开始尝试将灵气淬炼的奥秘融入锻造。他在打铁时特意运转《聚灵诀》,让驳杂灵气随着铁锤起落渗入铁器。当第一柄淬灵长刀出炉时,连吴铁匠都惊得合不拢嘴——刀身泛着暗金色的流光,刀刃锋利得能轻易削断铜钱,刀背却能承受住他全力一击而不变形。
“你这刀……既有锐金之利,又有厚土之坚。”吴铁匠抚摸着刀身,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寻常淬灵只会让铁器偏向一种属性,你这是把驳杂灵气的韧性炼进铁里了?”
韩烨点头,拿起长刀挥舞片刻,刀风卷起地上的铁屑,却没有一片沾在刀身。他解释道:“提纯后的灵气注入铁水,能让铁器更坚韧;而淬炼出的杂质则通过气血之力渗入锤法,让每一锤都带着锻体的劲道。”
说着,他将长刀放在铁砧上,催动丹田内的驳杂灵气。只见刀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云纹,原本泛着的暗金色渐渐转为赤红,像是被重新烧红的铁块。韩烨拿起另一把普通铁刀对比,发现淬灵长刀的重量减轻了近三成,却比之前更加坚固。
“这才是《天工造物录》里说的‘灵气与器魂相融’吧。”韩烨望着刀身倒映出的自己,眼中闪烁着光芒。他意识到,《聚灵诀》的隐秘不仅在于修炼,更在于将驳杂灵气的特性与锻造结合——就像自然界中最坚韧的合金,往往由多种金属融合而成,他的灵气与铁器,也正在走向这样的融合之路。
当夕阳透过铁匠铺的窗户,在淬灵长刀上洒下最后一缕金光时,韩烨握紧刀柄,心中已然明了:所谓的伪灵根,或许并非缺陷,而是《聚灵诀》特意留下的“容器”;那些被视为糟粕的驳杂灵气,恰恰是他与众不同的根基。而这一切的秘密,才刚刚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