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风城的晨雾还未散尽，韩烨的炼器铺已响起此起彼伏的敲打声。铁砧上，一块泛着幽蓝光泽的玄铁正被反复锤炼，每一次锤落都精准地砸在纹路节点上，火星溅起，在晨光中划出细碎的弧线。
“烨哥，这护心镜真要刻‘三重卸力纹’？”吴昊蹲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块打磨光滑的铜片，看着韩烨锤下的力道，忍不住咋舌，“这得耗费多少灵气啊，寻常玄灵境修士根本撑不住。”
韩烨手腕翻转，锤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重重落在玄铁上，将一道刚成型的灵纹压实：“撑不住才要刻。这次去妖兽山脉，遇到的至少是玄灵境中期妖兽，普通护具根本挡不住它们的全力一击。”
他所说的“三重卸力纹”，是在基础卸力纹的基础上叠加了两层反向灵纹，能将受到的冲击力层层削弱，最终化解掉八成以上。但这种灵纹对材料纯度和刻纹精度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灵纹冲突，整个护具彻底报废。
吴昊看着韩烨额角渗出的汗珠，知道他为了这几件护具耗费了不少心神。这些天，韩烨几乎是以炉为家，白天锻造，晚上研究灵纹图谱，连吃饭都只是简单扒几口。
“烨哥，要不……还是别去了？”吴昊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把担心说了出来，“李掌柜昨天还说，联盟传来消息，这次发现的妖兽里有‘铁脊狼群’，那可是出了名的凶残，连玄灵境中期修士都能被它们活活撕碎……”
韩烨停下锤子，拿起湿布擦了擦玄铁表面的火星，看向吴昊。少年脸上满是焦虑，握着铜片的手指都有些发白。自两人在清风镇相识，吴昊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从最初的学徒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帮工，早已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怕了？”韩烨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
“我不是怕！”吴昊急忙辩解，脸涨得通红，“我是担心你！那些妖兽太厉害，联盟又鱼龙混杂，韩家的人还憋着坏……”他越说越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要是出事了，这铺子怎么办？我……我怎么办？”
韩烨的心微微一软。他从未对人说过自己的来历，也从未解释过身上的秘密，但吴昊却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跟着他从清风镇来到岚风城，默默支持着他的一切。
他放下锤子，走到吴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他指着案几上的几件灵器：“你看，护心镜能卸力，灵靴刻了‘踏风纹’，跑起来比铁脊狼还快，还有这柄短矛，矛尖淬了‘破甲灵液’，专破妖兽鳞甲。真遇到打不过的，我不会硬拼。”
吴昊看着那些闪烁着灵光的灵器，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却还是嘟囔道：“那也不行，妖兽那么多，万一被围住了呢？”
“那就用这个。”韩烨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球，铁球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里面隐约能看到闪烁的红光，“这是‘爆炎弹’，里面塞了火灵晶粉末，引爆后能炸开一片火海，足以逼退低阶妖兽，给我争取逃跑的时间。”
他将爆炎弹递给吴昊看，又详细解释了引爆方法，确保吴昊能看懂。
吴昊捧着爆炎弹，指尖感受到铁球传来的温热，眼眶有些湿润：“烨哥，你准备了这么多……”
“小心驶得万年船。”韩烨拿回爆炎弹，小心地放进一个特制的木盒里，“我去山脉是为了找材料，不是去拼命。等拿到足够的妖骨和内丹，就立刻回来，到时候……”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们试试炼制带器灵的灵器。”
“带器灵的灵器？”吴昊眼睛一亮。器灵是高阶灵器的标志，能让灵器拥有自主意识，威力远超普通灵器。他之前只在古籍上见过记载，从未想过能亲手炼制。
“嗯。”韩烨点头，“我从一本残卷上看到，用新鲜的妖兽残魂融合灵晶，再以血祭之法铭刻‘唤灵纹’，有三成几率成功。这次若是能抓到活的玄灵境妖兽，或许能试试。”
提到炼器术，吴昊暂时忘记了担忧，兴奋地讨论起来：“那是不是要先准备‘聚魂玉’？我听说那东西能稳住残魂，不让它消散……”
“没错，还得准备‘凝血草’，血祭时需要用修士的精血混合药草汁液，才能让灵纹与残魂产生共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铺内的沉重气氛渐渐消散。直到日头升到正中，韩烨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
“这些东西，你收好。”他将铺子里的账本、存货清单和一个装满灵晶的钱袋递给吴昊，“我走后，铺子暂时歇业，别接新订单，也别让人随便进来。尤其是韩家和赵家的人，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别开门。”
吴昊接过东西，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烨哥放心，我会看好铺子的，谁也别想进来捣乱。”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发亮的短刀，“这个你带上，是我前几天偷偷打出来的，虽然只是凡器，但刀刃淬了‘蚀骨水’，对付低阶妖兽应该有用。”
那是一把巴掌长的短刀，刀身算不上精致，却异常锋利，刀刃处泛着淡淡的灰光，显然是用了心的。
韩烨看着短刀，又看了看吴昊布满老茧的手，心中一暖。他接过短刀，别在腰间：“好，我带着。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用新材料，打一把更好的。”
“嗯！”吴昊用力点头，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下午，韩烨将最后几件护具打包好，又检查了一遍丹药和符箓。疗伤的“回春散”、解毒的“清瘴丹”、能短暂提升速度的“疾风符”……整整装了一个大包袱。
他将包袱背在身上，最后看了一眼炼器铺。炉火烧得正旺，铁砧擦得锃亮，墙角的水缸里，灵鱼悠闲地游着，一切都和他刚来时一样，却又多了许多人情味。
“我走了。”韩烨对吴昊说。
“烨哥……”吴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一定要平安回来。”
韩烨点点头，转身走出铺子，将门板关好。吴昊站在门内，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才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紧紧抱着那个装满账本的盒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守好这个铺子，守着这个等待韩烨归来的地方。
韩烨并不知道吴昊的举动。他背着包袱，沿着青石板路向西而行，腰间的短刀和爆炎弹硌着腰侧，提醒着他此行的危险。
路过百宝街时，不少修士认出了他，纷纷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有人羡慕他能参与联盟行动，有人等着看他的笑话，还有人低声议论着韩家的算计。
韩烨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加快了脚步。他的目标很明确：拿到足够的高阶妖兽材料，提升实力，顺便看看韩家和联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望山台的方向，隐约传来修士集结的呼喝声。一场围绕着妖兽山脉的风暴，即将拉开序幕。而韩烨，已做好准备，踏入这场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