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长老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与窗外巡逻弟子的脚步声交错成一种无形的张力。烛火摇曳中,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唯有偶尔闪过的精光,暴露了他此刻正在运转的深沉算计。
三日前截获的那封加密传讯符,此刻正被他用灵识反复碾磨。符纸上残留的微弱灵力波动,带着天罗域特有的“煞灵之气”——那是常年修炼邪功的修士才会沾染的气息。更让他心惊的是,传讯符的材质来自地冥域本土的“阴纹木”,这意味着奸细绝非外来者,而是潜伏在紫云阁内部,甚至可能已在此处扎根数年。
“外门弟子...不对。”墨长老喃喃自语,将排查范围从新入门的弟子名单上移开。能接触到核心布防却不引人注意,又能悄无声息传递消息,此人的位置必然微妙。他想起半年前那场血影门余孽的清洗,当时有三名外门弟子因“嫌疑不足”被从轻发落,其中一人擅长符箓传递之术,名叫林坤,如今在灵植园负责看管低阶灵草,平日里沉默寡言,极少与人交集。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成型。墨长老起身推开房门,夜风带着山巅的寒气扑面而来,吹动他花白的胡须。他没有去灵植园,反而径直走向紫云阁的藏书阁——那里存放着谷洪前辈留下的部分手札,其中便有关于地冥域灵脉分布的记载。
“张师弟,”墨长老对守阁的弟子吩咐道,“取《地冥灵脉考》第三卷来,我需核对陨仙洞附近的灵纹走向。”
张师弟虽感疑惑(这本古籍因涉及灵脉核心,平日极少有人借阅),但还是恭敬地取出玉简。墨长老接过玉简,故意将其掉落在地,玉简裂开一道细纹。他“懊恼”地叹气,弯腰拾起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一道身影迅速缩回——那身灰布外门弟子服,正是林坤常穿的样式。
次日清晨,墨长老在演武场“偶遇”负责后勤的李长老,两人并肩而行时,他刻意压低声音:“昨夜核对灵脉图,才发现谷洪前辈竟将主脉藏在陨仙洞...那处的防御阵眼怕是得加固,否则被天罗域察觉就麻烦了。”
李长老并未起疑,只当是老人关心防务,随口应道:“我这就安排弟子去检查。”
这番对话,恰好被前来送伤药的林坤听在耳中。他低着头,将药箱递过去时,手指微微颤抖——这个消息若是传回天罗域,必然是大功一件。
入夜后,紫云阁的巡逻比往日松懈了三成。林坤借着给后山守阵弟子送夜宵的机会,悄然绕到陨仙洞附近。月光下,洞口的石壁上果然刻着几处模糊的阵纹,与墨长老描述的“主脉阵眼”特征完全吻合。他按捺住激动,取出早已备好的传讯符,将“陨仙洞为灵脉核心,防御薄弱”的消息写上去,随后运转一丝微薄的灵力,将符纸往天罗域方向弹射出去。
符纸刚飞出三丈远,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截,在空中化作点点灵光消散。林坤脸色骤变,转身欲逃,却见墨长老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手中握着一枚闪烁着幽光的锁灵环。
“林师弟,这夜半三更的,往陨仙洞送什么‘好消息’呢?”墨长老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坤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墨长老饶命!我是被胁迫的!血影门的人抓了我家人,逼我潜伏在此...”
墨长老缓缓蹲下身,指尖挑起林坤的下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血煞想炸陨仙洞,断绝谷洪传承?你以为,凭你这点伎俩,能瞒过谁?”
林坤浑身一颤,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圈套。那本《地冥灵脉考》是伪造的,李长老的对话是演的,甚至巡逻的松懈都是故意为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传递这个假消息。
“带下去,”墨长老站起身,对暗处走出的执法弟子吩咐道,“别让他死了,有些事,还得让他亲口告诉血煞。”
夜风再次吹过演武场,墨长老望着天罗域的方向,眉头紧锁。这步棋虽已落子,但血煞生性多疑,未必会全盘相信。真正的陷阱,还在陨仙洞深处等着猎物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