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分公司会议室里，空调开得极高，暖风呼呼地吹。
陈志明坐在长桌一端，面前摊开的文件堆得像小山。
审计组其他三人眼神飘忽，时不时交换个眼色。
程枫推门进来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他今天穿了身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油光水亮，连皮鞋都擦得能照出人影。
“坐。”程枫在主位落座，环视一圈，“各位这几天辛苦了。”
老张搓着手赔笑：“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程枫话锋一转，“我听说有人收了不该收的东西？”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
老张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另外两人低头盯着桌面，只有陈志明坦然迎上程枫的目光。
“程总监，”
陈志明开口打破沉默，“我认为审计组应该以身作则，所有收受的礼品都应当上交。”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取出金貔貅盒子，推到桌子中央。
盒子打开，金光灿灿的貔貅在灯光下刺眼得很。
老张脸色变了变：“小陈，你这是……”
“张老师，”
陈志明推了推眼镜，“职业道德第三章第十六条，注册会计师不得收受可能影响职业判断的礼品。
这貔貅值三万多，够吊销执照了。”
程枫赞赏地看了陈志明一眼，然后敲了敲桌子：“各位，我不是来追究责任的。
但这次审计关系重大，希望大家配合。”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纸箱：“所有礼品，现在交上来，既往不咎。”
老张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块劳力士手表。
另外两人也陆续交出了金条和购物卡。
程枫把东西一样样收进纸箱，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很好，现在，把你们查到的证据都拿出来吧。”
老张擦了擦汗：“程总监，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小问题……”
“小问题？”
陈志明突然插话，翻开笔记本，“张老师，您前天不是跟我说发现华北分公司虚增了五千万利润吗？”
老张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那是随口一说……”
“还有李总监那家空壳公司，”
审计组的小王突然开口，“收购价八千万，实际价值不到两千万。”
程枫眼睛一亮：“有证据吗？”
陈志明从文件堆里抽出一叠纸：“这是工商登记资料，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李文昌本人。”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了。
老张见势不妙，赶紧也掏出个U盘：“这里面有他们篡改合同的记录……”
一小时后，程枫面前堆满了证据。
他满意地点点头：“明天上午九点，华北分公司全体高管会议，各位做好准备。”
散会后，陈志明被程枫单独留下。
“干得漂亮，”程枫拍了拍他的肩，“明天你主汇报。”
陈志明心头一跳。
这是机会，更是考验。
主汇报意味着要直面李文昌的怒火，但也意味着能在程卫东那里留下深刻印象。
“程总监放心，”他推了推眼镜，“我一定全力以赴。”
程枫笑了：“好好表现，我不会亏待自己人。”
第二天早晨，华北分公司大会议室座无虚席。
李文昌带着一众心腹坐在左侧，脸色阴沉，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程枫领着审计组坐在右侧，陈志明面前放着厚厚的汇报材料。
“开始吧。”程枫简短地说。
陈志明站起身，打开ppt。
第一页就是空壳公司的股权结构图，李文昌的名字用红色标出，刺眼得很。
“根据审计发现，华北分公司存在以下问题……”
陈志明的声音冷静清晰，一条条列出财务造假的证据。
李文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陈志明展示出那家空壳公司的照片，一间破旧的办公室门口挂着块摇摇欲坠的牌子，他终于爆发了。
“放屁！”李文昌拍案而起，“这是栽赃！”
会议室鸦雀无声。
陈志明面不改色：“李总，工商登记和银行流水都在这里，您可以亲自查看。”
“查看个屁！”
李文昌抓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瓷片四溅，“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还没毕业的毛头小子，也敢来查我？”
一块碎片划过陈志明的手臂，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程枫都没想到李文昌敢当场动手。
“啊！”陈志明突然捂住手臂，夸张地踉跄了一下，“我的胳膊……”
他这一嗓子把众人喊回了神。
程枫立刻站起来：“叫救护车！李叔，你太过分了！”
李文昌也愣住了，他没想到随便一摔能伤到人。
陈志明偷偷瞄了一眼伤口，其实只是道小口子，但他继续装出痛苦的样子：
“没事……我没事……先继续会议吧。”
以退为进，立刻赢得了同情。
几个原本中立的高管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李文昌的眼神充满谴责。
“还开什么会！”
程枫怒喝，“李叔，你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这家公司怎么回事？”
李文昌脸色铁青，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志明趁机又“虚弱”地咳嗽两声，成功把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程总监，”
他“艰难”地站起来，“要不我们先休息十分钟？我简单包扎一下。”
程枫会意，顺势宣布休会。
一出会议室，陈志明立刻恢复了正常步态，只有手臂上那道小伤口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演得不错，”程枫低声说，“医务室在二楼，快去处理一下。”
陈志明点点头，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
这场戏演得值，既博取了同情，又让李文昌当众失态。
与此同时，燕京程氏总部。
沈瑶正在办公室审阅文件，手机震动了一下。
程昱发来消息：【想你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瑶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回复：【才分开两小时】
程昱秒回：【两小时零七分钟】
沈瑶笑着摇摇头，继续打字：【津门考察怎么样？】
程昱发来一张自拍，背景是某工厂车间，他戴着安全帽，脸上沾了点灰：
【无聊死了，想回家抱你】
沈瑶的脸微微发热。
自从那晚程昱照顾她生理期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更亲密了。
这种黏糊劲儿放在以前，她一定会觉得幼稚，可现在却甘之如饴。
正想回复，办公室门被敲响。
沈瑶立刻恢复工作状态：“请进。”
秘书探头进来：“沈总监，程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沈瑶心头一跳，程卫东突然召见，多半与华北审计有关。
程卫东的办公室门半开着，沈瑶敲门进去时，他正在看一份视频资料，赫然是华北分公司会议室的实时画面！
“来了？”程卫东头也不抬，“看看你同学的表现。”
屏幕上，陈志明正在条分缕析地列举证据，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沉稳自信。
“很出色，”沈瑶实事求是地说，“专业能力很强。”
程卫东看了她一眼：“比你如何？”
“各有所长。”
沈瑶不卑不亢，“我更擅长战略分析，他更精通财务审计。”
程卫东笑了：“倒是谦虚。”他关掉视频，“程枫这次表现也不错，知道拉拢人才了。”
沈瑶听出了弦外之音，程卫东在暗示陈志明已经站队程枫。
这对她来说不是好消息。
“对了，”程卫东突然问，“你和程昱最近怎么样？”
沈瑶一怔：“挺好的。”
“那小子整天魂不守舍，”程卫东哼了一声，“昨天开会居然走神了，就因为收到你一条消息。”
沈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微笑。
“年轻人啊，”程卫东摇摇头，语气却带着几分纵容，“没事了，去吧。”
回到办公室，沈瑶立刻给程昱发了条消息：【你爸知道我们的事了】
程昱秒回：【哪件事？昨晚我在浴室帮你……】
沈瑶脸红耳赤地打断他：【正经点！他说你开会走神】
程昱发来个委屈的表情：【想你也有错？】
沈瑶忍不住笑了，在外雷厉风行的程总，在她面前却像个撒娇的大男孩。
还没等她细想，程昱又发来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
沈瑶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分裂成两个世界。
一个是与程昱的甜蜜日常，一个是程氏集团的权力博弈。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两个世界之间找到平衡。
“沈总监？”秘书再次敲门，“三点的会议要开始了。”
沈瑶收起手机，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