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的公寓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着阳泉分公司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复印件。
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紧绷的轮廓。
程昱在沙发上睡得正熟，怀里抱着个抱枕，眉头还微微皱着。
沈瑶轻轻起身，给他盖了条毯子，又回到资料堆中。
“阳泉分公司……程卫东……池晓棠……”
她喃喃自语，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敲击。
一切都说不通，阳泉分公司的问题早在池晓棠回国前就存在，程卫东为什么突然要把她扯进来？
沈瑶打开电脑，调出陈志明发来的加密文件。
屏幕上显示着阳泉分公司的人事架构，总经理程卫民是程卫东的堂弟，财务总监则是程卫东大嫂的侄子。
典型的家族企业模式，按理说程卫东应该极力维护才对。
“除非……”沈瑶突然想到什么，快速搜索起程卫民的相关资料。
几篇陈年新闻报道跳出来，都是关于程卫民早年创业失败的。
其中一篇提到，程卫民曾与某位池姓官员有过合作。
池？
沈瑶眼睛一亮，难道是池晓棠的父亲？
她立刻给吕师兄发了条消息：“查程卫民和池副司长的关系，越详细越好。”
程卫东这步棋下得太诡异，表面看是要查阳泉分公司的账，实际上很可能另有所图。
但图什么呢？
打击自家亲戚对他有什么好处？
“瑶瑶？”程昱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睡？”
沈瑶转身，看见程昱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鸟窝。
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吵醒你了？”
程昱摇摇头，揽住她的肩膀：“在想我爸的事？”
“嗯。”沈瑶靠在他身上，“阳泉分公司的事太蹊跷了，你了解程卫民吗？”
程昱皱眉思考：“卫民叔啊……印象中是个老好人，逢年过节总给我包大红包。”
他顿了顿，“不过我爸好像不太喜欢他，说他没魄力，成不了大事。”
沈瑶若有所思，程卫东那种强势性格，确实看不上平庸的亲戚。
但这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要对阳泉分公司下手。
“对了，”程昱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小时候卫民叔经常来家里，有次还跟我爸大吵一架，说什么‘忘恩负义’之类的。”
沈瑶立刻坐直身体：“什么时候的事？具体因为什么？”
程昱努力回忆：“大概我上初中那会儿？好像是为了什么项目……对了！阳泉分公司成立之初的事！”
线索渐渐连成一线，沈瑶飞快地在脑中梳理：
阳泉分公司成立时程卫民与程卫东有过争执→分公司里有程卫东不待见的亲戚→程卫东派人去审计→现在又拉池晓棠入局……
“我明白了。”沈瑶眼睛一亮，“你爸是要借刀杀人！”
程昱一脸茫然：“什么刀？杀谁？”
“借池家的刀，杀程卫民这些不听话的亲戚。”
沈瑶飞快解释，“阳泉分公司问题肯定不小，但碍于亲戚情面，你爸不好直接清理。现在借查账之名，把池晓棠拉进来，日后清算时就可以推给池家……”
程昱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
“太程卫东了。”沈瑶冷笑，“一箭三雕，清理门户、卖人情给池家、还能试探池晓棠的立场。”
程昱脸色变得难看：“那我明天怎么办？真带池晓棠去查账？”
“去，当然去。”沈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我们得做点准备。”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池晓棠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喂……谁啊……凌晨四点扰人清梦会遭天谴的……”
“棠棠，是我。”沈瑶语气急促，“明天你爸可能要被程卫东当枪使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池晓棠猛地坐了起来：“说清楚点！”
沈瑶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推测，池晓棠听完沉默了几秒：“老头子活该！谁让他整天想着勾搭程家。”
她顿了顿，“不过……谢谢提醒，我知道怎么做了。”
挂断电话，沈瑶又联系了陈志明，让他准备一份阳泉分公司的“问题账目”清单，当然，是经过筛选的版本。
程昱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瑶运筹帷幄，忍不住感叹：“瑶瑶，你以后千万别用这招对付我……”
沈瑶捏捏他的脸：“那要看你表现。”
天色渐亮，沈瑶终于合上电脑。
她靠在程昱肩上，闭目养神。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程昱带着池晓棠准时出现在程卫东办公室门口。
池晓棠今天难得穿了正装，如果黑色皮衣配铆钉短裙也算正装的话。
粉发扎成高马尾，嘴唇涂成暗红色，活像个叛逆期的哥特少女。
“早啊，程叔叔！”她大咧咧地推门而入，完全无视秘书的阻拦。
程卫东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到池晓棠的装扮时眼角抽了抽，但很快恢复平静：“来了？坐。”
程昱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程卫东瞥了他一眼：“阳泉分公司的资料看了吗？”
“看了……”程昱硬着头皮回答，“但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所以才让晓棠协助你。”
程卫东推过一份文件，“这是调查授权书，你们今天就去阳泉分公司，全面审计近三年的账目。”
池晓棠随手翻看文件，突然吹了个口哨：“哇哦，连保安部都归我们调遣？程叔叔这是要大清洗啊？”
程卫东面不改色：“有问题就要查清楚，程氏不养蛀虫。”
程昱手心冒汗。
父亲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要不是沈瑶提前分析，他差点就信了。
“程董事长。”周黎突然敲门进来，“池副司长电话，说有急事找您。”
程卫东起身去接电话，办公室里只剩下程昱和池晓棠。
池晓棠趁机凑到程昱耳边：“瑶瑶让我告诉你，按计划行事，别慌。”
程昱点点头，心跳却越来越快，他不知道沈瑶所谓的“计划”具体是什么，直觉告诉他今天不会太平。
程卫东很快回来，脸色不太好看：“池小姐，你父亲似乎对我们的安排有些……误解。”
池晓棠无辜地眨眨眼：“啊？我没跟他说啊。”
她掏出手机，“哦豁，昨晚通话记录……可能不小心说漏嘴了？”
程昱差点笑出声，这丫头演技真好，明明就是故意通风报信。
程卫东深吸一口气，显然在压制怒火：“无论如何，调查必须继续。程昱，你全权负责，有任何问题直接向我汇报。”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程昱立刻给沈瑶发了条消息：“我爸坚持要查，还让我直接向他汇报。”
沈瑶回复很快：“意料之中，按b计划进行，让池晓棠唱主角。”
程昱一头雾水，看向身旁哼着小曲的池晓棠：“瑶瑶说的b计划是……”
“就是我自由发挥啦！”池晓棠拍拍他肩膀，“放心，姐带你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