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日姆贝尔克主教目送着骑兵小队长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带着几分出神。
他对这位年轻军官的态度甚至称不上客气，连最基本的寒暄都刻意省略。
他自然知道不该如此对待未来的同僚，但每当想起那位陛下的行事风格，他便不敢与任何亲兵走得太近。
你刚刚投诚便想要接近军队，你接下来想干什么我都不敢想了...
“作为撕咬敌人的鬣狗...”主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袍袖口，“总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米洛什无声地靠近，这位他培养了十年的死士身上还带着血腥气。
他本想让其成为公爵身旁的一颗暗子，替他收集一些情报
“大人，”刺客低声道，“这次的刺杀太过明目张胆，恐怕对您的声名不利...”
主教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目光扫过城墙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但对我的生存很有利。”
他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总要明智地留些把柄给那位陛下...”
米洛什微微蹙眉，似乎不太理解。主教却已转身望向布拉格方向，浑浊的眼眸中闪着精光。
主动为自己套上枷锁，总比被迫戴上镣铐要好。这个看似冒险的举动，实则是向拉斯洛递交的投名状——看，我连这等脏事都毫不遮掩，自然不敢对您有所隐瞒。
“清理现场。”主教对米洛什吩咐道，“把公爵与各地贵族的密信整理好，原封不动呈给陛下。”
当他在城堡书房暂歇时，指尖轻轻划过书桌边缘。这里曾是属于奥洛穆克公爵的领地，如今却要改姓哈布斯堡。
他取出袖中那本烫金诗集——那是昨夜拉斯洛“偶然”赠予的礼物。书页间夹着的便签上，娟秀的字迹写着“适可而止”。
“真是位心思缜密的君王...”主教苦笑着将便签凑近烛火。纸片在火焰中卷曲成灰，就如同他必须舍弃的某些底线。
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窗，在布拉格王宫的书房投下斑斓光影。
拉斯洛指尖轻抚着刚送达的羊皮纸报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真是个识趣而好用的臣子。”他轻声评价，将报告递给刚走进书房的乔凡娜。
白骑士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她快速浏览报告，眉头微蹙：“手段太过狠辣下作。”
“但很高效。”拉斯洛起身走向地图，指尖划过奥洛穆克城堡的位置，“一天之内，两座城堡易主。”
乔凡娜沉默地注视着地图上新插的哈布斯堡旗帜。
她注意到拉斯洛在主教名字旁画了个微小的十字标记——既是认可，也是警示。
“他在故意留把柄。”乔凡娜突然说道。
拉斯洛唇角微扬：“所以我说他识趣。”他指尖轻点那个十字标记，“主动套上缰绳的猎犬，总比需要时刻防备的野狼要好。”
暮色渐沉时，侍从送来第二份报告。这次是主教在科林城堡的行动记录——没有流血，只有一份签好的协议。
拉斯洛看着报告中“自愿皈依”的字样，不禁轻笑出声。
“看，”他对乔凡娜说，“我们的主教很懂得分寸。”
乔凡娜接过报告，注意到协议末尾的见证人签名——正是今早那位对主教面露忌惮的骑兵小队长。
这节让她翡翠色的眼眸中闪过深思。
他在向你证明忠诚，“她轻声道，”特意让我们的人也参与其中。”
拉斯洛指尖轻叩桌面，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虑：“人总是要有些缺点的。而他的优点，恰好优过他的缺点...”
暮色透过彩窗，为书房镀上金色光辉。拉斯洛起身走向巨幅地图，指尖划过布拉格城内的区域：“说说切尔尼长老的进展。”
乔凡娜展开另一卷报告：“城内七座主要教堂已完成改造。圣维特大教堂的拉丁文弥撒改为双语并行，信徒反应良好。”
她的眼睛扫过数据，“不过...有三位天主派神父称病告假。”
“意料之中。”拉斯洛唇角微扬，“给告假者发放抚恤金，让他们不必再来了。”
还敢哈气？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神职人员...
乔凡娜微微颔首：“正好给我们换上自己人的机会。”她的眼眸在烛光下闪过一丝锐利，“你觉得这两位...谁更值得重用？”
拉斯洛执起银酒壶，为两人各斟一杯托卡伊。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荡漾，映出他若有所思的面容。
“都值得。”他轻晃酒杯，“切尔尼直率而仁慈，罗日姆贝尔克狡猾而富有心计。”
酒香在空气中弥漫，“一位是忠诚的猎犬，一位是疯狂的鬣狗，各有各的用处。”
月光透过彩窗，为书房铺上银纱。乔凡娜注意到拉斯洛说“鬣狗”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徽记。
“猎犬可守家业，”拉斯洛继续道，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虑，“鬣狗善清障碍。关键是要握紧缰绳。”
远处传来晚祷的钟声，悠长而庄严。
乔凡娜望向窗外布拉格的万家灯火，忽然明白拉斯洛的高明之处——他既需要切尔尼的真诚来赢得民心，也需要罗日姆贝尔克的狠辣来扫清障碍。
两者都是辅国良臣都是英雄好汉，这种相互对峙的场面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