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 模糊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却又戛然而止。
“……我们明天就要….” 另一个声音急切地接上,带着某种决绝。
“好!都是….” 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扭曲的狂热,最终湮灭在更深沉的黑暗里。
接连不断,破碎而压抑的梦呓声,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着将云澈从并不安稳的睡梦中强行拖拽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微的冷汗。头隐隐作痛,像是被钝器敲击过。
昨晚他睡得并不好,那些属于过去的,并不美好的过去碎片,又一次趁着他精神疲惫时潜入梦境,带来无声的折磨。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残留的眩晕感和心底泛起的冰冷。
看向窗外,天色刚刚蒙蒙亮,晨曦微弱地透过窗帘缝隙,大约才五点多。
云澈坐起身,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
昨夜,他尝试着调动那稀薄的外界以太和体内残留的能量,小心翼翼地按照那种奇异的方式运转功法。
过程极其缓慢,如同溪流渗入干涸的河床,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并未带来强烈的痛苦,只是经脉隐隐有些酸胀感。
他甚至能微弱地引导一丝以太能量强化自身的感知和肌肉控制。
一个巨大的疑问依旧盘旋在他心头:
为什么自己吸收了远超常人的以太能量,却没有像这个世界的常识那样变成失去理智的以骸?
反而能将其转化为一种类似内力的能量?
这具身体,或者说他的灵魂,似乎与这个世界的人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目前看来这种不同尚无害处,但他深知,未知往往意味着潜在的危险。
只是昨天强行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还在,身体内部依旧隐隐作痛,像是被细微的电流持续灼伤,状态并非最佳。但这点不适,尚在可承受范围内。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换上了浅羽悠真昨天顺手给他买的一套便服——黑色的运动长裤和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材质柔软而富有弹性。
这比他过去习惯穿的要舒适太多。
这份细微的善意,他记下了。
此时的云澈,洗去了战斗的尘埃,换上了合身的现代服饰,整个人焕然一新。
黑色的碎发略显凌乱地搭在额前,却更衬得他那张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唇线薄而清晰,身形180cm左右,合体的衣物勾勒出他精瘦却隐含爆发力的身形。
他下楼来到宾馆一层的餐厅,简单地用了早餐。
食物意外的美味,尤其是某种烤得恰到好处,涂抹了甜味酱汁的面包片,让他这个对食物一向要求不高的人也多吃了两片。
用完餐,他走出宾馆。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沁人心脾。
他站在街边,在脑海中仔细回放着昨天来时乘坐那个叫“出租车”的铁盒子所经过的路线。
每一个拐角,每一个标志性建筑,他都清晰地记得。
作为顶尖杀手,卓越的方向感和记忆地形是基本素养,他确信自己绝不会迷路。
深吸一口气,他迈开双腿,开始朝着记忆中对空部总部的方向奔跑而去。
他控制着速度,并未全力冲刺,只觉得晨风拂过耳畔,身体逐渐舒展开来。
清晨的新艾利都褪去了夜晚的喧嚣与霓虹,呈现出另一种宁静的美感。
高耸的塔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朝阳的金粉色光芒,如同镶嵌了一层暖玉。
洁净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和露水的味道,与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这座科技都市独特的晨间气息。
他觉得自己跑得并不快,维持着一种高效省力的节奏。
这时,旁边一个骑着两个轮子、造型流畅的银色“坐骑”的人,以一种平稳的速度与他并行。
那“坐骑”没有嘶鸣,没有喘息,甚至没有生命的气息,速度却与他差不多快。
云澈不禁多看了两眼这奇怪的“马”。
骑在上面的人戴着护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扭过头,隔着护目镜投来一个极其古怪的眼神,
那眼神里混杂着惊讶、疑惑,仿佛在看什么史前生物。
云澈微微蹙眉。
为什么这样看他?这玩意他昨天也见过不少,感觉原理和昨晚坐的那个四个轮子、能自己跑的“马车”(出租车)类似,都是依靠某种非生命的力量驱动。
这个世界的人造物,确实神奇。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他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更大的疑惑浮上心头——为什么跑了这么久,周围的环境看起来依旧陌生?
按照他的估算,早该看到对空部那栋标志性的宏伟建筑了才对。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他坚信自己绝不会迷路……
可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他凝神思索着可能错过的岔路口,一时没注意到前方人行道拐角处正好转出来一个人。
等意识到时,两人距离极近,眼看就要撞上!
千钧一发之际,云澈的身体本能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腰腹猛地发力,脚步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微微一错,身形如同游鱼般丝滑地向侧方滑开,精准地避开了碰撞。
同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对方似乎也做出了反应,动作轻盈而迅捷,同样轻松地闪避开来。
两人擦肩而过,各自站稳。
云澈定睛一看,不由一怔。
眼前的人,正是星见雅。
晨曦的金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她穿着那身颇具气势的羽织外套,勾勒出她娇小却蕴含力量的身形。
黑色的长发如瀑般垂下,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头顶那对毛茸茸的黑色狐耳机敏地竖立着,尖端染着一抹暖阳的金色。
她那白皙精致的脸庞上,鲜红如玉的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云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一幅静谧又充满灵动的画。
“请问…”星见雅开口,声音清冷平稳,“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微微偏头,狐耳随之轻轻一动,
“是在晨跑吗?可是这样的速度是否会有些太快了?”
她注意到云澈刚才闪避时的速度远超常人晨练的范畴。
云澈迅速整理了一下因急速闪避而略显凌乱的衣领,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如实回答:
“我是在赶去对空部参加考核。”他并没有提及自己可能迷路的事实。
“是柳昨天给你报名的吗?”
星见雅的反应很快,立刻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她红色的眼眸看了看云澈来的方向,又看了看他原本要跑去的方向,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地指出,
“可是你跑错方向了。”
云澈:……..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流露出尴尬或窘迫,只是非常干脆地道谢:“谢谢。”
仿佛对方只是指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然而,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可恶啊,为什么还是迷路了?这个城市的道路布局有古怪吗?看来有必要加强对这个新环境的路感训练了。
“不客气。”星见雅同样回答得简单直接。
短暂的沉默。云澈的视线无意中扫过远处街道上驶过的一辆出租车,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那个有四个轮子的“马车”叫什么呢?他隐约记得医者一边喝着劣质酒一边抱怨过,说这辈子要是能买一辆“车”就好了,可惜丁尼都拿去换抗侵蚀药剂了。
那么这东西,应该是有钱人才拥有的代步工具吧?
他想起来了,是叫“车”。
于是,他看向依旧站在原地,似乎没有离开打算的星见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为什么不坐车去上班?”
在他看来,身为课长,拥有这种代步工具应该是很自然的事。
星见雅对于这个略显突兀的问题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她只是用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云澈,认真地回答:“我在进行不坐车上班的修行。”
云澈闻言,恍然地点点头。原来这也是一种修行。
这个世界的强者锻炼自身的方式果然多样。他不再多问,礼貌地道别:
“那我先走了,再见。”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星见雅刚才所指的正确方向跑去。
星见雅站在原地,看着云澈迅速远去的背影,那双平静的红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她是不是……也该换一种修行?
比如,跑着去上班的修行。 这样是不是更加有助于锻炼体能和意志?
而且……
那个人……
她望着云澈即将消失在街角的身影,狐耳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刚才转身跑去的方向…… 好像还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