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轻松,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年代久远的故事。
但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叙述间隙那不易察觉的停顿,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无法掩饰的痛楚,早已将他的真实心绪暴露无遗。
云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深藏的悲伤。
周围的调查员和那四个盗洞客也完全沉浸在了这个故事里,气氛变得沉重而安静。
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为何这位医术高超的“医者”会常年游走在最危险的空洞边缘,为何他对丁尼表现出那般执着,却又似乎从未真正用于享乐。
救治他人,是他的执念,是他对抗内心无尽愧疚与痛苦的唯一方式。
而丁尼,或许是对那段唯利是图的过去的一种扭曲的缅怀,又或许,只是支撑他能继续购买昂贵药品和器械,去救更多人的必要手段。
一个如此贪财的人,怎么可能连一辆代步的载具都舍不得购置?
答案似乎已不言而喻:
他几乎将所能赚取的一切,都投入到了那永无止境的“赎还”之中,化作了照亮空洞绝望阴影的一缕微光。
露西和另一位女调查员眼眶微微发红,她们看着眼前这中年大叔,没想到他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一段过往。
其余人也皆尽沉默,就连最跳脱的盗洞客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敬意。
云澈沉默片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医者略显单薄的肩膀。这是一个简单却带着理解的动作。
医者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像是被看穿了什么般,有些粗声粗气地掩饰道:
“干什么?我只是随口讲述一段过去的蠢事罢了,别摆出那副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空洞扭曲的天空,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旷达,带着一种历经创伤后的无奈与通透:
“过去的事,像是刻在骨头上的蚀痕,擦是擦不掉的。
总盯着看,只会让自己摔进更深的坑里。
活着的人,总得往前蹭,哪怕一步一趔趄。”
云澈点了点头,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这时,那个健壮的盗洞客忍不住小声问道:
“医者老大……你、你还拒绝过hIA的正式招揽?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带着我们这几个……拖后腿的?”
他话里带着后怕和不解。
医者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用不耐烦掩饰真实情绪:
“害怕?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老子是嫌麻烦!带着你们这几个蠢货,是怕你们死在哪条臭水沟里坏了老子名声!还得费劲去捞!”
盗洞客们愣了一下,随即都嘿嘿地傻笑起来,心里却明白,这大概是医者独有的关心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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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继续前行,周围的以太浓雾逐渐变得稀薄,远处已经能看到零号空洞出口处式舆塔模糊的轮廓和防卫军设立的临时照明灯光。
“快到了!”
“终于……终于出来了!”
无论是调查员还是盗洞客,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如释重负的欢呼,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淡了之前的沉重气氛,他们互相搀扶着,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开始低声交谈着出去后要好好吃一顿,睡个昏天黑地。
然而,刚走出空洞入口的警戒范围。
一队早已守候在此,全副武装的防卫军士兵和hIA后勤人员便迅速围了上来,神情严肃。
“所有人!原地停留,接受检查登记!”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盗洞客们瞬间蔫了,脸又垮了下来,小声嘀咕:“不是吧……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长官!我们有功啊!我们协助救援了!”瘦小的盗洞客试图强调。
“就是就是!医者大佬可以作证!”
为首的防卫军队长面无表情:
“例行程序!所有从零号空洞出来的人员,都必须接受全面身体检查和问询,防止以太侵蚀扩散和情报汇总。配合工作!”
调查员们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主动配合上前登记。
盗洞客们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乖乖听话。不过,当他们看到几名穿着hIA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向医者时,态度却明显不同。
那几名工作人员看到医者,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敬重,甚至带着一丝感激。
“医者先生,您这次又深入零号区了?没受伤吧?”
“需要我们先为您检查一下吗?”
显然,医者的名号和他在空洞中救死扶伤的事迹,即便在官方人员中也有所流传,甚至可能其中就有人或其同伴曾间接接受过他的帮助。
医者摆摆手,恢复了那副市侩的模样:
“没事没事,好着呢。赶紧给这几个小子看看,别真染上什么麻烦东西。”他指了指那四个盗洞客。
在进行简单的告别后,云澈看着医者和那四个盗洞客被hIA的人员带走,
主要是进行身体检查和必要的问询,鉴于他们的表现,大概率不会有过分苛责,云澈是这么想的。
而调查员们也被送往医疗站进行深入治疗。
云澈则被一名防卫军士兵引领着,来到了外围哨站的指挥点。他见到了负责此地防务的罗兰长官。
这位面容刚毅的军官看到云澈,竟然主动抬手,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神中带着对强者的认可和对任务达成者的感谢。
云澈微微一怔,不太习惯这种正式的礼节,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回应。
在指挥点旁边,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星见雅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红色的眼眸正望着零号空洞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云澈身上。
“你回来了?云澈。”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但能在这里等到剩下的队员,本身已是一种态度。
“嗯。”云澈简单地回应。
没有过多的寒暄,没有询问任务细节,也没有对彼此身上的战斗痕迹发表评论。
一种无声的默契流淌在两人之间。
云澈走到她旁边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安静地坐了下来。
他也抬起头,目光投向那片刚刚脱离、依旧弥漫着危险与未知的零号空洞。身后是渐渐恢复秩序的哨站喧嚣,身前是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也见证着无数故事的巨大伤痕。
他静静地坐着,眺望着,如同沉默的礁石。
星见雅也没有离开,同样安静地站在原地,红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空洞幽暗的光影。
(有读者反应医者的过往太长了,我以后会尽量减少剧情量,增加连贯性的,大家的评论作者都会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