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时间，转瞬即逝。
月语林地西侧的演武场，今天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所有的精灵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务，前来观看这场决定着未来战争形态的赌约。
演武场的一侧，银月·逐风长老和他精心挑选的三十名精灵神射手昂首而立。他们个个身姿挺拔，手持着流光溢彩的精灵长弓，背后的箭袋里插满了制作精良的羽箭。他们神情孤傲，眼神平静，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比试，而是一次寻常的技艺展示。他们是精灵的骄傲，是森林里最致命的猎手。
而在他们对面，秦昊的队伍则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十五名身形魁梧的半人马战士，和十五名略显瘦削的精灵年轻人混编在一起。他们手中抱着的东西，在精灵们看来，简直是对武器的侮辱。
那是一种通体由黑色金属打造的巨弩，弩身比寻常的军弩要长上不少，结构复杂，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蓝色符文。弩臂宽厚，闪烁着金属的冷光，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沉重。这东西毫无美感可言，充满了冰冷、暴力的工业气息。
“那就是魔能连弩？”
“好丑……简直像个铁疙瘩。”
“你看那些半人马，他们抱起来都有些吃力，这种武器在战场上怎么可能灵活？”
精灵们的议论声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逐风长老更是轻蔑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弟子说：“记住，武器是战士的伙伴，而不是累赘。依靠这种笨重机械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真正的射手之道。”
秦昊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走到场中，对着逐风长老朗声道：“逐风长老，可以开始了吗？”
逐风长老傲然点头：“随时可以。风蹄之王，请划下道来吧。”
“好。”秦昊也不客气，“第一场，比精准和射速。”
他指向远处。一百五十步外，立着一排苹果大小的靶子。而在三百步外，则悬挂着一排拳头大小的铜铃。
“规则很简单，一炷香的时间内，击中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子记一分，击中三百步外的铜铃并使其发出声响，记三分。最终得分高者胜。”
这个规则对精灵神射手极为有利。三百步的距离，射中拳头大的目标，对他们而言并非难事。
“没问题。”逐风长老自信满满。
随着大长老一声令下，比试开始。
逐风长老和他身后的三十名神射手，动作行云流水。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搭箭、开弓、瞄准、射击，整个过程快得像一个人的动作。
咻咻咻——！
三十支羽箭离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无误地命中了所有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子。紧接着，他们没有丝毫停顿，再次抽箭，弓开满月，对准了三百步外的铜铃。
又是一阵破空声。
叮叮当当——！
清脆的铃声在演武场上连绵不绝地响起，三十个铜铃，被射中了二十八个。只有两支箭因为风速的微小变化，擦着铜铃飞过。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半分钟。
全场精灵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太厉害了！这就是逐风长老的风之语箭队！”
“半分钟内，六十箭，命中五十八个目标！这简直是神迹！”
逐风长老收起弓，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他看向秦昊，那眼神仿佛在说：该你们了，让我看看你们的铁疙瘩能做到什么程度。
秦昊这边，半人马和年轻精灵组成的魔弓手小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他们吃力地将魔能连弩架设在特制的支架上，然后从腰间的皮包里掏出一块蓝色的魔兽晶核，小心翼翼地塞进弩身的一个凹槽里。
“哼，连上弦都需要这么久，还打什么仗？”有精灵嘲笑道。
秦昊没有理会，只是下达了命令：“第一小队，目标一百五十步，三连发，自由射击！第二小队，目标三百步，单点校射！”
得到命令，魔弓手们开始操作。他们扳动一个扳机，弩臂上的符文发出微光，机括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一支弩箭自动上膛。
“开火！”
嗡——！
与弓弦的轻响截然不同，魔能连弩发出的是一种沉闷的嗡鸣。第一支弩箭被弹射出去，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笔直地射向靶子。
砰！第一个苹果靶被射得粉碎。
但紧接着，操作弩机的半人马战士只是连续扳动扳机。
嗡！嗡！
又是两支弩箭接连射出，几乎没有间隔！
一个呼吸之间，三支弩箭便全部命中靶心。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三十名魔弓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射击。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子群，瞬间被一片由弩箭组成的金属风暴所笼罩。那些苹果靶根本不是被射中，而是被射爆、射烂、射成了一团团碎屑！
另一边，负责攻击三百步外铜铃的第二小队，也开始了射击。他们的第一轮射击，精准度确实不如精灵神射手，三十支弩箭只有十几支命中了铜铃。
但是，他们调整得非常快。弩身上有一个类似望山尺的简易瞄准镜，他们迅速根据第一发的落点进行修正。
“风速三，标尺上调一格，开火！”
嗡嗡嗡——！
第二轮齐射，命中率大幅提升。清脆的铃声再次响彻全场，这一次，三十个铜铃被射中了二十五个！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结果统计出来，精灵神射手队，总得分144分。
而魔弓手队，总得分……427分！
全场雅雀无声。
精灵们脸上的嘲笑和不屑，凝固了。他们看着那些还在冒着青烟的弩机，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魔弓手们的单发精准度确实不如神射手，但他们胜在射速太快了！三连发的机制，加上远超弓箭的弹道速度，让他们在单位时间内倾泻的火力，是精灵射手的三倍以上！而且，因为弩机的稳定性，新兵也能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不像弓箭手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苦练。
逐风长老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输了，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领域，输得彻彻底底。
“这……这只是投机取巧！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站着不动让你打！”他强行辩解道。
“说得好。”秦昊笑了，“所以，我们进行第二场比试。”
他拍了拍手，芙蕾雅立刻带着一队半人马战士，推着十面巨大的盾牌走上场。这些盾牌由最坚硬的铁木制成，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模拟的是战场上兽人步兵的重型塔盾。
“第二场，比威力。”秦昊指着那些盾牌，“规则更简单，谁能摧毁这些盾牌，谁就赢。”
逐风长老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精灵弓箭虽然轻盈，但配合特制的破甲箭，穿透力也非同小可。
“风之语箭队，上破甲箭！”他下令道。
精灵神射手们换上了一种箭头呈三棱锥形的黑色箭矢，再次开弓。
“放！”
咻咻咻！
三十支破甲箭狠狠地钉在铁木盾牌上，发出“笃笃笃”的闷响。箭矢穿透了外层的铁皮，箭头深深地扎进了木头里，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整个盾牌剧烈晃动，却没有一面被射穿。
精灵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该我们了。”秦昊挥了挥手，“魔弓手，换破甲符文，三连齐射！”
魔弓手们转动弩身上的一个旋钮，弩臂上的符文光芒由蓝色转为了刺眼的红色。
“开火！”
嗡——！
三十支弩箭离弦的瞬间，箭杆上的符文猛然亮起，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它们不再是普通的金属箭矢，而是三十发咆哮的微型导弹！
下一秒，这些“导弹”狠狠地撞上了那些坚不可摧的塔盾。
没有“笃笃”的闷响，只有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和木板爆裂的巨响！
轰！轰！轰！
在所有精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些足以抵挡冲锋的重型塔盾，就像纸糊的一样，被弩箭轻而易举地贯穿！弩箭穿过盾牌后，威力不减，深深地射入后方的土地中，只留下一个个碗口大小、边缘还泛着红光的恐怖破洞。
十面塔盾，无一幸免，全都被射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演武场上，只有风吹过那些盾牌破洞时发出的呜呜声。
逐风长老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着那些被彻底摧毁的盾牌，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张陪伴了他三百年的长弓，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茫然和动摇。
他引以为傲的技艺，他信奉了一生的射手之道，在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他缓缓走到一面破碎的盾牌前，伸手触摸着那光滑的破洞边缘，感受着上面残留的灼热。他明白了，秦昊说得对，时代真的变了。
秦昊走到他的身边，没有嘲讽，也没有炫耀，只是平静地问：“逐风长老，现在，你还觉得它是没有灵魂的铁疙瘩吗？”
逐风长老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拂袖而去。
然而，他却缓缓地转过身，对着秦昊，深深地弯下了腰。
“风蹄之王……冕下。”他用一种嘶哑的、全新的语气说道，“请……请把总教官的职位，交给我吧。”
这一刻，传统与革新，在这位最固执的守旧者身上，达成了和解。
奥萝拉站在人群中，看着场中那个运筹帷幄、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改变了整个种族观念的男人，星眸中异彩涟连。
她知道，从今天起，精灵族将翻开崭新的一页。而执笔书写这历史的，正是她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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