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朱标那句臣等正欲死谏,殿下何故先降引得原本神色凝重的朱樉、朱棡、朱棣等人不禁笑出声来。
就连走在前方的朱元璋听到此言,也不由嘴角微扬。
他突然觉得朱标这小子怕是欠收拾了!
......
朱元璋与朱标兄弟几人很快抵达文华殿。
殿前正中是朱元璋的御座,下方则摆放着五张长桌,供太子朱标及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就座。
朱元璋的御案与朱标的桌案上皆堆满奏疏。
待诸王落座后,朱标从自己案头挑选出一摞奏疏,分别放在朱樉、朱棡、朱棣等人面前。
他轻拍那堆积如山的奏章笑道:
这些都是影响较小的奏疏,今日便从这些开始练习处理。
若有疑问,可互相商讨,或来问我,亦可请教父皇。
你们也可带回王府与幕僚商议后再作决断。
但须谨记保密。若泄露影响重大的奏疏,比如涉及国策的,恐生事端。
朱樉、朱棡、朱棣、朱橚等皇子闻言神色如常。
期间若有饮食或其他需求,尽管吩咐内侍便是。
“午膳时分,我们再一同用膳。”
“膳毕继续批阅奏章。”
“今日是你们初次监国理政,奏章数量已酌情减少。”
“处理完案头奏章后,便可自行安排。”
“明日寅时初刻需至文华殿,早朝前父皇与我将复核你们批阅的奏章。”
“复核后,需共同商议重要悬而未决之事。”
“这些议题将交付廷议,由百官共商。”
“最终依廷议结果定夺,交由各部施行。”
“早朝后仍回文华殿处理政务。”
“监国理政的日常便是如此。”
“若有疑问,可随时向父皇或我请教。”
朱标言罢便回御案批阅奏章。
朱樉、朱棡、朱棣、朱橚面面相觑,望着各自案前堆积如山的奏章,不禁喉头滚动。
今日竟要处理这数十份奏章?!
这监国理政,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说好的执掌生杀予夺之权呢?!
不是应当言出法随,行止为天下表率吗?!
不是该权倾朝野,令天下随己意运转吗?!
不是能在社稷画卷上恣意挥毫,书写盛世华章吗?!
......
谁知这代行太子之权的监国重任,竟只是案牍劳形?!
秦王朱樉随手取过一份奏章展开:
【上高县令罗云封等诚惶诚恐谨奏:仰赖天恩,四时有序,五谷丰登。恭惟陛下承天受命,统御四海,致天下太平。臣等欣逢盛世,遥祝圣寿齐天,谨奉表以闻。洪武十二年五月日上高县令罗云封等谨呈。】
朱樉读完奏疏,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这封奏折呈上来有何用处?!
不过是立夏时节到了,上高县令带着一帮下属上表,说什么在陛下的英明治理下,上高县风调雨顺,特此恭贺?!
这玩意儿有意义吗?!
他需要对此作出什么批示或回复吗?!
旁边的晋王朱棡盯着自己手中的奏折,嘴角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他正看着的奏疏里,某县的一头母牛一胎生下三头小牛,在当地堪称前所未见的祥瑞,而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陛下的圣明领导云云……
朱棡提起朱笔,悬在半空,迟迟不知该如何下笔。
另一边的燕王朱棣和周王朱橚手中的奏疏也大同小异,要么是些琐碎小事,要么就是地方官员毫无意义的歌功颂德。
【难怪大哥说安排的奏疏不多,还说今天就能处理完。】
朱棣苦笑了一下。若全是这种奏折,别说四五十份,就算再来一倍,今天也能轻松搞定。
更让朱樉、朱棡、朱棣、朱橚感到煎熬的是,朱元璋时不时就会踱步下来巡视,查看他们批阅奏疏的情况。
有时,他就站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看他们如何批复奏疏。
而在他们落笔时,朱元璋既不指点,也不评价,只是偶尔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啧啧”“呵呵”或“嗯哼”。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朱樉几人如坐针毡,甚至比率军与北元精锐厮杀还要折磨人。
【草率了!】
【监国辅政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父皇为什么总站在我旁边?难道我的批复比其他兄弟差?!】
【父皇能不能别盯着我了?!】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午膳时间怎么还没到?!】
【半个时辰里,我已经溜去茅厕两次了,父皇好像察觉了,还能再去吗?!】
【今天怎么这么难熬?!】
……
文华殿内,朱樉、朱棡、朱棣、朱橚陷入了有生以来最漫长的煎熬。
……
时光流逝,转眼已过半月。
今日是燕长倾与朱樉、朱棡等人约定的日子,半月之期已至,众人需再度前往他处。对此,朱樉、朱棡等人难掩欣喜,甚至毫不掩饰脸上的兴奋之色。
原因无他——只要去燕长倾那儿,今日便不必再困于文华殿中批阅奏疏!
这半个月的监国辅政生涯,对朱樉、朱棡、朱棣、朱橚而言,堪称煎熬。
每日寅时初(凌晨三点),他们便需赶至文华殿,聆听朱元璋与朱标对他们前一日奏疏批复的训诫。每人一刻钟,不多不少。
寅时中(凌晨四点),朱元璋与朱标便会挑出涉及朝政大局、需廷议的重要奏疏,父子六人各抒己见,从朝廷、百官乃至天下百姓的角度探讨对策。
寅时末(凌晨五点),早朝开始,通常于卯时(七点到九点)结束。随后,众人返回文华殿,享用早膳并稍作休整,时间约莫半个时辰。
巳时中(上午十点),新一轮的奏疏批复开始,直至午时末(中午一点)用膳。
午时末至未时末(下午三点),是难得的午休时光。
未时末至酉时末(晚上七点),又是埋头批复奏疏的漫长时光。戌时中(晚上八点),众人于宫中用完晚膳,方能回府自行安排,或直接歇息。
这半个月里,朱元璋始终与他们同处一室,批阅奏疏、用膳……压力如影随形,连偷闲片刻都成奢望。稍有松懈,朱元璋的目光便会无声无息地投来,如同前世考场上的监考老师,而朱樉、朱棡等人,便是那被紧盯的考生。
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短短半月,年纪最小的周王朱橚,那双原本熠熠生辉的眼眸,已然黯淡无光。宛如前世满怀理想的大学生,历经现实摧残后,沦为麻木的傀儡。
在最后半个月的那天,朱橚终于鼓起勇气向朱元璋提出辞去监国辅政之职的请求,却被父皇断然回绝。
朱元璋拒绝的原因有二:其一,他刚下旨赋予朱橚等人监国辅政之权,若半月就收回成命,岂非自打耳光?这既折损他的威严,也有损太子朱标的颜面。他可以容忍儿子受些委屈,但绝不容许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
其二,朱元璋对朝臣始终心存戒备。即便是州县衙门的琐碎事务,他也要亲自过目才放心交办,唯恐大权旁落。这种事必躬亲的做法虽巩固了皇权,却也让他终日埋首案牍,奏章堆积如山却永远批阅不完。
如今有了朱樉、朱棡、朱棣、朱橚这几个儿子分担政务,情况大为改观。朱元璋不信任朝臣,却放心将普通奏章交给皇子们初阅。这样他就能集中精力处理军国要务,谋划大明未来。尝到甜头的朱元璋,更不会轻易放过这些得力助手。
文华殿外,见朱樉等人面露倦色,朱元璋冷声道:这般模样,如何担得起太子重任?朱橚小声嘀咕:儿臣本就不想取代大哥。这话让朱元璋心头不悦。他虽不愿皇子争夺储位,但看到朱橚这般毫无斗志,又觉恼火。在他眼中,身为龙子就该有争雄天下的气魄——当年他若不拼死相争,又怎能打下这大明江山?
眼看朱元璋又要训斥朱橚,朱标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五弟别再触怒父皇,同时岔开话题道:父皇,燕先生想必已经起身,或许正在等我们了。
朱元璋这才暂时放过朱橚,在朱标搀扶下登上马车。今 定要亲自会一会燕长倾,看看此人究竟有何能耐,竟敢夸口要从他这里强取半载阳寿!
朱樉、朱棡、朱棣、朱橚四位监国皇子相继登车,朱桢、朱榑两位尚未参与辅政的皇子也跟了上来。自从几位兄长开始监国,朱元璋对皇子们听讲《屠龙技》一事已不再严加限制。朱桢、朱榑既已听了开头,自然也要有始有终。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位王爷原本对监国辅政、假太子之权颇感兴趣。但通过朱橚这半个月的只言片语,得知监国生活的艰辛后,楚王朱桢与齐王朱榑顿时对这项差事敬而远之——这般日子哪是皇子该过的?还是继续当个逍遥王爷更自在。
朱元璋父子刚离宫不久,一名不起眼的内侍便将消息悄悄传出宫墙。几经辗转,这份情报最终呈到了丞相胡惟庸案头。
天子携太子及众皇子微服出宫,疑似前往城西?胡惟庸盯着密报,眉头紧锁。自半月前朱元璋突然下诏让诸皇子与太子共同监国以来,他就确信朝中必有变故。可这半个月来,他始终未能查明缘由。
更令他不安的是,随着多位皇子参与理政,他这个丞相需要处理的政务竟日渐减少。对执掌朝纲的丞相而言,这绝非吉兆——能经手的事务越少,意味着手中的权柄正在流失!
胡惟庸向来位居高位,突然失去掌控让他难以接受。
身为丞相,若不能洞察朝局变化,便是危机降临之时。
他暗中收买宫中内侍,只为探知皇帝与皇子们的动向。
派人去城西查探,务必谨慎行事。
胡惟庸沉声叮嘱面前的管家。
遵命,老爷。
管家领命退下,立即着手安排人手。
......
朱元璋携朱标等人再次来到燕长倾的宅邸。
这已是他们第四次造访。
初次相见,燕长倾便点破宗室制度的隐患。
第二次会面,他提出了解决之道。
第三次传授《屠龙技》,引发朝堂剧变,多位皇子共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