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铜镜蒙着层薄灰，刘阳明用袖口擦了擦，镜中的人影便清晰起来。绾着木簪的长发垂在肩头，绸衫的领口沾着点墨渍 —— 是刚才看账册时不小心蹭上的。他抬手摸了摸发髻，U 盘的棱角隔着发丝硌着头皮，像颗埋在肉里的刺。
窗外的梆子敲了四下，更夫的吆喝声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带着初秋的凉意。刘阳明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十三阿哥府的夜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可他的脑子却像被塞进了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八爷党的政变计划像块巨石压在心头，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仅凭账册上的阿拉伯数字和藏在发髻里的 U 盘，真能阻止这场浩劫吗？他想起四阿哥深邃的目光，想起十三阿哥紧锁的眉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站在棋盘外的看客，明明知道下一步的凶险，却没有落子的权力。
“权力……” 刘阳明喃喃自语，指尖在被单上划出 “科举” 两个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嘲地压了下去 —— 简直是荒诞！他一个连《论语》都背不全的现代人，怎么可能通过清代的科举？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荒诞的想法里藏着丝微弱的光。若是能考上功名，就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官场，接触到更核心的权力，到时候别说阻止八爷党，就算想找到回家的路，或许也能多几分筹码。
他猛地坐起身，膝盖的旧伤被牵扯得生疼。铜镜里的人影在烛火下晃动，像个陌生的举人。刘阳明笑了笑，笑声在空荡的客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 他连八股文的格式都搞不懂，考科举？怕是连县试都过不了。
“刘编修还没睡？” 门外传来李卫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十三爷让我送些点心过来。”
刘阳明赶紧应了声，将发散的思绪收回来。李卫端着个食盒走进来，里面放着两碟糕点和一壶热茶，蒸汽在他绷带缠绕的手上凝成水珠。“十三爷说您今晚辛苦了，让您早点歇着。”
“替我谢过十三爷。” 刘阳明拿起块绿豆糕，甜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李卫，你说…… 参加科举难吗？”
李卫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小的没读过书，不知道难不难。但听说考中的都是文曲星下凡，像刘编修这样识字的，说不定能行。”
刘阳明的心莫名一动。李卫的话像根火柴，点燃了他心里那点荒诞的火苗。他想起现代的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虽然和科举不同，却都是改变命运的途径。自己当年能考上重点大学，难道就不能试试清代的科举？
“要是…… 我是说要是，” 刘阳明斟酌着词句，“有人想参加科举，却没读过多少圣贤书，该怎么办？”
李卫的眼睛亮了：“可以请先生教啊！十三爷府里就有位前清的翰林，学问大着呢！”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刘编修，您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想当官？”
刘阳明没回答，只是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热茶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他仿佛看见自己穿着官服，站在朝堂上，与八爷党唇枪舌剑，用 U 盘里的清史资料揭穿他们的阴谋。可这幻象很快就被现实戳破 —— 他连最基本的礼仪都记不全，上次请安的错误还历历在目。
“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避开李卫的目光，将剩下的绿豆糕塞进嘴里，甜味变得有些发涩。
李卫走后，客房又恢复了寂静。刘阳明躺在床，望着帐顶的流苏，参加科举的念头像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挥之不去。他知道这想法有多荒诞，有多不切实际，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U 盘里的清史资料虽然重要，却不能直接拿出来当证据；账册上的阿拉伯数字虽然是铁证，却需要足够的权力才能让皇上相信。而他现在，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 “编修”，随时可能被八爷党除掉。
“科举……” 他再次默念这个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板，节奏与心跳一致。或许可以试试？哪怕只是个秀才，也比现在这样被动挨打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刘阳明摸了摸发髻里的 U 盘，冰凉的塑料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这个来自现代的物件，藏着历史的走向，却不能直接告诉他该如何选择。
参加科举的想法虽然荒诞，却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丝希望。他知道前路必定充满嘲讽和困难，可比起坐以待毙，这点荒诞又算得了什么？
刘阳明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科举中脱颖而出，更不知道这是否会改变历史的轨迹。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在为这个荒诞的决定鼓掌，又像在发出警告。刘阳明闭上眼睛，将参加科举的念头牢牢刻在心里，像颗埋下的种子，等待着发芽的那一天。
而发髻里的 U 盘，依旧沉默地躺着，像个见证者，记录着这个穿越者在清代的又一个疯狂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