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李莲花带着李归宁几乎踏遍了大半个江湖,脚步始终追随着金鸳盟的残迹。
当年和金鸳盟一战早,核心成员死的死、散的散,能寻到踪迹的寥寥无几。
而所有线索拧成一股绳,最终指向的,是与师兄单孤刀之死直接相关的关键人物——阎王寻命。
可那人被关在百川院最严密的一百八十八牢,铜墙铁壁,守卫森严,别说探视,就连靠近牢房百步之内都难如登天。
李莲花心知硬闯绝无可能,只能暂时压下这桩心事,转而追查其他可能牵涉其中的边缘人物。
每念及当年,李莲花胸口总像压着块湿冷的石头,闷得发疼。
四顾门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些鲜活的面孔,最终都成了当年自己任性的枯骨,无一生还。
若不是他当年意气用事,执意要与金鸳盟分个高下,或许……可世间从没有“或许”,这份沉甸甸的愧疚,早已刻进了骨血里,随呼吸一同起伏。
值得庆幸的是,这两年他体内的碧茶之毒已渐渐消散,也算是彻底根除。
这多亏了归宁的心头血,如今他不仅能自如运用扬州慢,偶尔与人过几招也不在话下,气色更是比前几年好了太多。
归宁也成长了不少,越来越像一个成年男子,眉宇间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
他跟着李莲花查案、练剑,偶尔还会捧着药书研究半晌,提醒李莲花哪些药材该换了,哪些搭配或许能让药效更好。
两人一路相依,倒也冲淡了不少江湖漂泊的孤寂。
翻过年头,冰雪初融时,李莲花带着归宁往江南去了。
根据之前零碎搜集到的线索,狮魂——当年金鸳盟的一员,曾在江南一带出现过。
虽不知此人是否与师兄的死有关,但多一条线索,便多一分希望。
而江南之行,还有另一个缘由。临行前,他在一家茶馆听两个说书先生闲聊。
提及江南有个“棋痴镇”,镇上有盘无人能解的棋局,藏在一副墨玉棋盘里,传闻还牵扯着“天下第一棋谱”的秘密。
那“棋痴镇”的名号,在江南一带几乎无人不晓。
镇上男女老少,上至八旬老翁,下至垂髫稚子,皆嗜棋如命。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摆着棋盘对弈的人,连挑着担子卖菜的农妇,都能随口说出几句棋谱术语。
而镇中最负盛名的,便是坐落在镇中心的玲珑阁,以及阁中那副镇社之宝——墨玉棋盘。
据说那棋盘是前朝遗物,通体由墨玉雕琢而成,棋盘纹路细腻,黑子落于其上,宛如寒星坠于深潭,白子一放,又似碎雪覆于乌石,光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更奇的是,传闻棋盘的纹路里藏着“天下第一棋谱”的线索,谁能破解棋局,便能得到那本失传已久的绝世棋谱。
玲珑阁的阁主是镇上公认的“棋艺第一人”,姓魏,性子孤傲,极少与人应酬,唯独对那“天下第一棋谱”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镇里人常说,魏阁主每日清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对着墨玉棋盘枯坐三个时辰,嘴里总念叨着“此生若能得此棋谱,便无憾了”。
他有个徒弟叫阿明,是镇上出了名的“天赋型棋手”,今年刚满二十,棋路刁钻灵动。
据说已能与魏阁主对弈数十回合不落下风,镇上不少老人都断言,再过几年,阿明的棋艺定会超过师父。
变故发生在入春的一个午后。
那天魏阁主难得兴致大发,主动提出要与阿明在墨玉棋盘上切磋一局。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全镇,玲珑阁里挤满了看热闹的棋迷,连窗台、门框上都扒着人,想亲眼看看这场“师徒对决”。
对弈从午时开始,一直下到日头偏西,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胶着,难分胜负。
魏阁主盯着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位,手指无意识地在棋盘边缘摩挲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眉头紧锁,显然是陷入了苦思。
突然,他身子猛地一僵,双眼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接着便重重向后倒去,手中的黑子“啪”地落在地上,滚出老远。
周围的看客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
有人冲上去探他鼻息,却发现魏阁主早已没了气息,身体都开始发僵。
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他的指尖恰好停在“天元”位的一道浅纹上,脸上竟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满足笑容”,仿佛刚刚赢得了一场毕生难求的绝世棋局。
命案一出,棋痴镇瞬间炸开了锅。
老一辈人摇头晃脑,一口咬定是“棋魂索命”:“那墨玉棋盘藏着棋谱秘辛,定是有棋魂守着!
魏阁主总说要破解棋谱,定是触怒了棋魂,被勾走了魂魄!”
也有懂些药理的郎中猜测:“墨玉性寒,说不定那棋盘本身就带毒,魏阁主日日对着它枯坐,怕是中了慢性毒,日积月累,才突然走火入魔丢了性命。”
流言越传越玄,人心惶惶,别说去玲珑阁看棋,就连路过阁子门口都绕着走,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那副墨玉棋盘被盖上了红布,玲珑阁也被贴上了“凶地”的标签,再不复往日热闹。
李莲花听到这传闻时,正端着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打着转。
他对什么“天下第一棋谱”没兴趣,但这起命案透着蹊跷。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在对弈时突然暴毙?那“满足的笑容”又是什么意思?
“哥,我们要去那个棋痴镇吗?”归宁见他若有所思,开口问道。
李莲花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去看看。狮魂的踪迹渺茫,正好顺路,就当解闷了。”
归宁点头跑到前面驾车,一路往南。
而另一边,百川院的院试也开始了,这次他们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参加院试之人。